盡管被梁淮榆這莫名其妙的一出搞得火很大,但基本的面子工程還是要做的。
杜予旻彎着眼睛,似笑非笑朝後排的男人說:“謝謝您梁老師,勞煩您為我專門騰出空位了。”
他拖長了尾音,缱绻的聲音像帶着小勾子,讓原本無比正經的道謝都充滿了欲語還休的暧昧感。
梁淮榆半張臉都埋在陰影裡,看不清楚表情:“坐吧。”
懶洋洋的語調有點像施恩。
杜予旻深呼吸,微笑着瞄了眼男人傷口斑駁的手,這才收回目光。
怎麼不疼死你。
他想。
前排的座位都被兩位助理占了,杜予旻隻能纡尊降貴地坐到男人身旁的位置。
剛一落座,便聽見梁淮榆輕聲的嘲笑:“杜同學,你們公司怎麼沒給你配車呢?”
他聲音壓得很低,除了杜予旻,其他人都沒有聽見。
這句話擺明了是明知故問,杜予旻的咖位不夠,公司是不會專門給他分配接送車輛的。
杜予旻今天不太想理他,裝作沒聽見,故意找前排的小周搭話:
“小周。”
小周顯然對這位愛蹭熱度的小明星有所防備,被點了名字之後,整個人在座位上“啪”地來了個半身立正:“什麼事?”
杜予旻差點兒沒被這小孩的反應樂死。
他淺淺地彎唇:“看你年紀不大,應該跟小劉一樣,也是大學剛畢業?”
小周警惕地回答:“我已經畢業一年了。”
杜予旻捧場:“這麼年輕就能當大明星助理,挺厲害的。”
“我是運氣好。”
“非也,運勢與能事相濟嘛。可婚配否?”
小周見他問的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緊繃的神經放松了下來:“我、我還沒有對象。”
“是嗎?”杜予旻平時惡心梁淮榆成習慣了,順嘴就調戲了一句,“你看我怎麼樣?”
他的聲音就像是一團輕柔的雲,溫和又纏綿,飄忽不定地落在小周耳朵裡,撩得人耳廓癢,心裡也癢。
再加上那張惹人犯罪的臉,很輕易就能降低别人的心理防線。
小周沒忍住,偷偷地朝他瞟了一眼,瞬間從耳朵紅到脖子根:“我、我……”
杜予旻起了點逗弄小孩的心思,把長發往耳邊一挽,便笑:“不願意?”
“不是,我喜歡女孩子!”盡管小周知道自己比鋼鐵還直,在對方湊近後,卻仍然緊張地抓緊了衣角。
被無視了個徹底的梁淮榆冷眼看着他們的互動,心裡突然升起難言的煩躁。
這種煩躁的感覺,從杜予旻忽視了他的微博關注開始,就一直隐隐藏在梁淮榆心底,并且它的存在感在逐漸增強。
如果說最開始隻是有些如鲠在喉,那麼現在,便逐漸騰燒成了隐火。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煩躁,但他現在要做點兒什麼了。
在杜予旻開口之前,梁淮榆便冷笑道:“杜同學喜歡的不是脫衣猛男那款嗎?”
什麼跟什麼?
杜予旻不知道這人又是從哪得來的結論,拿眼挑了對方一下,懶得接話。
隻有前排眼觀鼻、鼻觀心的小劉像是想到了什麼,突然拿手掩住嘴唇,猛地發出了抽氣聲。
好在車内氣氛變得怪異之前,司機把車開到了酒店樓下。
杜予旻率先一步躍了下去,又突然回過身,沖着梁淮榆嫣然一笑:“梁老師,我最喜歡的是您這款呐,别吃醋了。”
說罷,揮揮手,帶着莫名激動的小劉先行離開。
梁淮榆抿唇注視着他的背影,慵懶地挑起眉。
吃醋?
笑話。
他杜予旻愛跟誰說話跟誰說話,愛看脫衣猛男就去看,關他梁淮榆什麼事?
可話雖這麼說,梁淮榆心裡的那點兒煩躁卻完全沒有消散。
反而愈燒愈烈。
這股隐火一直持續到了第二天拍戲的時候。
杜予旻早把昨天的小插曲忘了個一幹二淨,他睡得飽,底子又好,皮膚就像是剝了殼的雞蛋,被化妝師誇了又誇。
在劇組這段時間,已經足夠大家認清杜予旻的為人。
他愛笑,性格好,長得又養眼,因此在劇組的人緣甚至不輸給梁淮榆。
看着被圍在中間,跟衆人三言兩語開着玩笑的青年,梁淮榆陰恻恻地收回眼。
造型師瞥見一抹沒來得及斂起的燥意,忐忑不安地詢問:“是我把頭發梳太緊了嗎?”
“沒有。”梁淮榆寬慰般地朝她笑笑。
那邊杜予旻因為本身就是長發,省略了再粘假發的過程,先一步到達片場。
範國強便趁着這功夫,拿着劇本開始給他講戲。
他們現在已經拍到了将軍和權臣被迫聯手,抵抗外敵的環節,兩人的感情也随之逐漸升溫。
将軍此時對待權臣已經不再是簡單的防備,而是更趨近于複雜的、朦胧的欣賞。
可惜,順利地拍了這麼多天之後,杜予旻終于遭遇了拍戲生涯的滑鐵盧。
“眼裡的殺氣收一點點,對,表情得軟一點。”
杜予旻依言軟下了情緒,突然千嬌百媚地沖正朝着這裡走來的男人一笑。
梁淮榆迎上他情意綿綿的眼神,皮笑肉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