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數架機位對準的正中央,梁淮榆的額頭已經涔出了點細細密密的薄汗。他脖頸處的皮膚略微紅腫着,視線卻一刻也不離那位長發美人:
“再來。”
杜予旻發覺半跪着的男人在輕微戰栗着,以為對方是被他給氣得不輕。青年眯起眼睛,拿戒尺挑起男人的下巴,輕柔得近乎耳語:“下次再帶梁老師玩,這次就先放過你。”
不然再打下去,該引起别人的懷疑了。
這場在衆目睽睽下發生的“調教”暫告一段落,杜予旻在聽到那聲“卡”後,把紫檀戒尺往桌上一放。再轉身時,态度已然變得謙卑而柔順。
他裝模作樣地把男人從地上扶起來,急切地說:“梁老師,剛剛是不是打疼您了?都說我控制不好力道,您卻非得為了表演效果讓我動真格!”
青年颠倒黑白的功夫了得,任誰都能從那濃重的哭腔中聽出愧疚之情。
但在背對人群的地方,梁淮榆卻見他勾起了唇。
“沒關系的,杜同學很有悟性。”梁淮榆安撫了這麼一句,随即壓低聲音道,“希望在床上也這麼有悟性。”
杜予旻唇角的弧度瞬間拉平,緩緩問:“梁老師,您是沒被打夠嗎?”
梁淮榆舔舔唇,露出頸側戒尺的痕迹:“很爽,下次我們可以去别的地方打。”
這别的地方不做他想,指的肯定是床上。
但杜予旻卻故意曲解了他的意思,威脅性地瞥了眼梁淮榆的小腹下方:“行啊,下次我會拿戒尺抽爛那玩意兒的。”
說罷,笑眯眯地走向了别處。
梁淮榆耳邊全是一幹人稱贊他敬業的聲音,但男人隻分神敷衍地應了幾句,視線全程黏在不遠處的某人身上。
直到上午的幾場戲拍完後,梁淮榆才慢悠悠地用手機發了條消息。
“幫我把預訂的蛋糕送過來。”
幾乎是按下發送鍵的瞬間,梁笑笑卡着點給他彈了個語音通話。
梁淮榆照例沒什麼耐心地接起電話:“喂?”
梁笑笑在那頭說:“哥,你不是回嘉南了嗎?我想給你探班。”
“你是醫院裡呆膩了,想跑出來玩吧。”梁淮榆揭穿她。
梁笑笑的小心思又被親哥一秒揭穿,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
梁淮榆冷聲道:“老老實實在病房裡呆着。”
“管你,反正書琛哥已經帶我來了。”
梁笑笑挂斷電話,不緊不慢地舔了口手裡的冰淇淋。她看着不遠處正在排隊買奶茶的陳書琛,待興緻缺缺地收回眼時,才發現冰淇淋上方落了一隻黑色的小甲殼蟲。
“啊,人家才剛吃一口呢……”梁笑笑輕飄飄抱怨了一句,面無表情地徒手抓過小甲殼蟲扔到地上,然後把剩餘的冰淇淋球全部都扣到甲殼蟲身上。
那隻甲殼蟲似乎被冰了個哆嗦,翅鞘和黑色的腿在冰淇淋裡不斷撲騰。梁笑笑就單指摁住了冰淇淋的脆皮部分不讓它鑽出來,天真無邪的眼睛注視着掙紮逐漸微弱的甲殼蟲。
半晌後,梁笑笑的面前突然攏上了一層陰影。
她以為是陳書琛,便不甚耐煩地擡起頭,卻發現對面站着的是一位留着墨黑色長發的男性。
對方的身量筆挺修長,梁笑笑得很費勁地擡着頭,才能看見半截線條優美的下巴。
“你是……”
“我注意到你盯着這堆冰淇淋很久了。”青年半蹲下來,友好地與她平視,“來看看是不是有小朋友在這裡哭鼻子。”
梁笑笑本來覺得“哭鼻子”有損自己的形象,在張嘴反駁的瞬間,卻看到了青年如同水墨畫卷般潤澤又富含韻味的臉。
梁笑笑第一次看見比她哥還好看的人,愣了愣,把話又重新咽回肚子裡。
青年見她不說話,笑眯眯地問:“是不是冰淇淋掉地上了?”
梁笑笑偷瞟了眼已經被埋在内部的昆蟲,慢吞吞地點點頭。
“等我一會兒。”
青年說着,在梁笑笑的目光中站起身,走到不遠處移動的冰淇淋車前,對着老闆說了什麼。
梁笑笑注意到那位老闆往她腳邊看了一眼,很快,青年便拿着兩支與方才一模一樣的冰淇淋走過來,把其中一支遞給她。
“喏,給你。”
梁笑笑不可置信地接過那隻冰淇淋,有些疑惑對方的舉動,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着對方猛瞧。
這人不會是以為她盯着掉在地上的冰淇淋傷心,才特意過來重新給她買了一支吧?
“我要給你錢嗎?”梁笑笑問。
大概是她眼裡的疑惑都快具象化了,青年被她傻乎乎的問題逗笑,伸手摸了摸梁笑笑的腦袋。
“不用,我請你的。”說罷,青年便轉身準備離開。
梁笑笑及時抓住了他的衣服下擺,仰着頭詢問:“你也是附近劇組裡的演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