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别兩寬?”
梁淮榆将這句話低低地念了一遍,而後又暴躁地盯着杜予旻,重複道,“一别兩寬?”
長發青年安安靜靜地看着他。
那目光平淡無波,卻提醒着梁淮榆,沉湎在那場情愛裡的人隻有他自己。
杜予旻欣賞着男人陰晴不定的神色,不緊不慢地說:“如果沒有别的什麼事,我就先走了。”
他剛往旁側跨出去一步,就被梁淮榆伸手給攔住了。
“慢着。”
背對着男人的陰影處,青年緩緩勾起唇角。
老實說,這一個多月的平淡生活過下來,杜予旻也覺得有些乏味了。
而梁淮榆就是送上門的調味劑。
他發現了。
梁淮榆在因為自己的冷漠和生疏而暴躁。
雖然不明白對方為什麼會因這點無視而發脾氣,但不妨礙杜予旻趁機逗人。
“梁老師還有什麼事?”杜予旻淡聲問。
梁淮榆把青年困在了羅馬柱和自己的臂彎之間,壓着氣耍無賴:“我想起還有個地方沒檢查完。”
杜予旻順着他的話問:“哪裡?”
“嘴。”梁淮榆痞氣地說,“嘴裡也能藏東西。”
他說着便微微傾身,似乎想采用另外的檢查方式。
杜予旻面對着近在咫尺的人:“梁老師,您沒有您妹妹可愛。”
梁淮榆眉目間都是陰翳,嗤笑一聲:“梁笑笑那家夥可愛?”
仿佛是為了響應梁淮榆的話般,别墅的泳池方向突然響起了幾聲小孩嘹亮的嚎哭聲。
梁淮榆都快觸到青年的唇了,聽到這聲哭喊,不由啧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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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笑笑不知道自己打斷了親哥的好事。
僞善的親哥要參加慈善晚宴,她好不容易死纏爛打地說服了對方,讓自己跟過來玩。
但是梁笑笑跑到泳池旁邊玩的時候,冤家路窄地碰見了旁支的小孩。
這些年梁淮榆手攬家族大權,那些旁支沒落得多少好處,因此對梁淮榆那是怨氣連連。前陣子的“潛規則”醜聞,但凡有過推波助瀾的旁支全部被查了出來,各個都被整治得很慘。
也許是在家裡抱怨的多了,連帶着小孩都耳濡目染。
那個旁支的小孩一見到梁笑笑,就張開豁牙的嘴開始喊:“怎麼遇到了個晦氣玩意兒!”
梁笑笑沒理他。
因為出來前親哥就耳提面命過,如果惹事,下次就再也不帶她出來玩了。
梁笑笑身體不好,動辄要待在醫院裡觀察輸液的,所以她很珍惜每次出來玩的機會。
但是豁牙小孩見梁笑笑不搭理他,反而叫得越發起勁了:“掃把星、掃把星,一出生就克死了自己母親!”
他編着不成調的順口溜,趁着四處無人,嘻嘻哈哈地散發自己的惡意。
豁牙小孩的父親也是這次被梁淮榆懲治的對象,他們家本來占着家族一部分的生意,近些年盈利雖然比不上本家十萬分之一,但也算過得滋潤。
結果父親的職位直接就被梁淮榆找人替換了。
豁牙小孩沒搞懂家裡的狀況,但他隻知道自己不能再大手大腳花錢了,也不能天天在學校裡炫耀自家的實力。聽着母親每日的咒罵,豁牙小孩也恨上了本家的人。
梁笑笑聽他罵自己掃把星,沉默地捏碎了手裡攥着的一朵花。
豁牙小孩以為她無動于衷,便越罵越過分:“你在學校裡回回考第一有什麼用,連試卷都沒有媽媽的簽名。有媽生沒媽養的野孩子!”
梁笑笑突然站了起來,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豁牙小孩被她臉上的陰郁吓了一跳,稍微朝後退了一步。
因為他這個有些慫的動作,梁笑笑輕蔑地說:“你家裡做錯了事就得受到懲罰,罵我也沒用。”
豁牙小孩被她嘲弄的表情激怒了,氣沖沖地上前揚拳:“你說什麼?!”
他話音剛落,梁笑笑倏地露出個微笑。
不等豁牙小孩反應過來,他的後背便感受到一陣推力。
“撲通”一聲,他直接被人弄進了泳池裡。
四面八方的水朝豁牙小孩倒灌而來,他嗆了幾口水,驚恐地喊道:“救命!”
岸上的梁笑笑朝他伸出了手。
豁牙小孩也顧不上思考太多,趕緊伸手去夠對方。
但當他快要碰上梁笑笑的手時,對方卻笑嘻嘻地站起身:“救你?想得美。”
泳池裡的豁牙小孩打了個寒顫,從背脊處升起一股涼意。
他啼哭掙紮着,肺管又接連嗆進了更多的水。
梁笑笑淡定地看了好一會兒,直到聽見有被啼哭吸引而來的腳步聲,她才癟癟嘴跳下泳池,跟着“哇”的一聲嚎啕起來。
剛開始她掉不出什麼眼淚,直到狠狠心往自己手臂上擰了一把,将那處擰出青黑色的淤血,她的眼眶才終于感受到濕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