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府邸休息了沒幾天,一封拜訪的信從陸地送了過來。來送信的是島上的漁民力達。他是一位三十二歲經驗老道的漁民,來往于小島和平民區的碼頭,售賣新鮮的海産。當然,他同樣也是伊西裡島海上巡查隊裡的成員之一。
“我偶爾會送一些海魚到他們家的雜貨鋪進行售賣,所以和這位議員有些交情。”力達不自然的往身上擦了擦手彙報道:“今天上午,這位議員在碼頭市場找上我的,希望我将這封信交到您的府邸上。”
凱伊琳娜從女仆手中接過了這封信,打開一看,不出所料的在上面看到了克羅傑的名字。對方得知了她來島上修養的事情,希望能到府邸拜訪。
手指不自覺的動了動,凱伊琳娜在心裡細細的盤算了一下。畢竟才收攏了這位議員,是不是可以給他一點上島的權限。
片刻後說道:“這位議員算是我的屬官,明天送他過來吧。以後隻要他想來的話......”頓了頓加上了一點附加條件,“隻他一個人的話可以不用攔。”
第二天的午後,事先安排在碼頭的馬車将克羅傑接了過來。
“殿下,午安。”他走進客廳後綻放了一個很開朗的笑容,行禮說道。
“議員先生是要逃亡海外嗎?”凱伊琳娜還沒有說話,從樓上客房出來的澤菲爾站在樓梯間漫不經心的打趣。
克羅傑的打扮确實有些不倫不類。
他穿着白色的長袖短衫和黑色的長褲,雖然是一副正式場合的打扮,但身後卻背着一個灰撲撲的包袱,不知道裡面是什麼東西。除此以外,他的手上也沒閑着,提着兩條長長的青色鲷魚。
“快過來坐吧。”凱伊琳娜對他說道,示意女仆将他手上的魚拿到後廚去。
克羅傑微笑着走進客廳,不好意思的回答:“第一次拜訪您的宅邸不好空着手。所以下了碼頭後從漁民手中買了兩條魚。”
凱伊琳娜溫和的說道:“我也正想着晚上該吃什麼,你正好給我提供了一個解決方案。”
此時澤菲爾不緊不慢的從樓上走了下來。
他是知道神降日第二天,王宮的近衛是從克羅傑的家中将凱伊琳娜接回王宮的。再看今天克羅傑被允許上島,那麼意味着克羅傑和他的公主達成了某種共識。
隻是事情雖然符合他的預想,但心裡依舊存了一絲不快,坐到凱伊琳娜的身邊,嘴角略微勾起一個不高不低的弧度。
“原來勳爵也在。”克羅傑的目光這才瞥向了澤菲爾,不過也隻是停留在對方身上一瞬。
澤菲爾不可至否,仿佛是在炫耀一般的回答:“殿下邀我在這裡度假。”
克羅傑垂眸一笑,“真是羨慕勳爵可以這麼輕松。不像我,每天都在忙碌政務。”
“是麼?”澤菲爾觑了他一眼,慢條斯理的反問:“那如此繁忙的政客,上島來做什麼呢?”
凱伊琳娜将手放在茶幾上,輕輕的敲了敲,打斷了兩個人你來我往的對話。“寒暄是不是可以到此為止了?不如說說正事。”
聽見她這麼說,澤菲爾和克羅傑才算鳴鼓收兵。
“我來确實有件事想同殿下說。”克羅傑收起了臉上戲谑的表情,極其認真的回答:“近來,平民區的許多修道院十分的熱鬧。負責對應街道的警衛同我說,大王子給許多修道院捐贈了物資,并組織人手開始做慈善。”
這确實是一件值得注意的事情。凱伊琳娜不免蹙起了眉頭。
“理由呢?”澤菲爾正色起來追問。
克羅傑言簡意赅的回答:“宣揚大王子即将獲得繼承人,做慈善是為了神明降福。”
原來如此,她還以為她的好弟弟轉了性子,從好武擅鬥變成和藹可親的大善人了。
“總體來說,這也是一件好事。”凱伊琳娜擡手徐徐倒了一盞茶:“不管出于什麼理由,平民們都得到了好處。”
澤菲爾卻說道:“可是這樣一來,大王子在衆人心中的風評一定會上升。”說着輕哼了一下,帶着些諷刺的意味說道:“民衆都是這樣,隻要得到了一時的好處就能忘記不久前受到的壓迫。”
“澤菲爾,這些話過于傲慢了。”凱伊琳娜輕聲說道:“你要知道,在溫飽線上掙紮的人們根本不懂這些。讓他們放棄到手的食物,選擇虛無缥缈的陣營是不道德的。”
絕大多數人啊,隻有吃飽了穿暖了,才會有道德和精神層面的追求。這根本不難理解。
克羅傑目光因為這番話而變得焦灼,這目光太閃耀了,沒有人可以忽視。
凱伊琳娜失笑着問:“克羅傑,你這麼看着我,讓我很不好意。”
“抱歉,殿下。”他這麼說着,但目光卻遲遲不肯移開,“不知道為什麼,您的話總是能讓人感到悸動。也許是因為,您真的太仁慈太寬容。”
“是麼,可我卻并不覺得。”凱伊琳娜說道:“我隻覺得,這些言論和思想應該是所有王室成員都具備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