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伊琳娜做夢了。
夢中,她回到了大周,依舊是大周朝的長公主殿下。她的母親貴為皇後,哥哥貴為太子,因此從小便是金枝玉葉的存在。隻是可惜,她的命算不上好。十六歲十裡紅妝,嫁給了青梅竹馬的丈夫,隻是第二年,丈夫就死了。接着死訊接連而至,先是她的母親,然後就是哥哥。
幸好,她的哥哥在這世上存留了血脈。她的父皇便做主讓她來撫養太孫——她的侄子長大成人,好繼承皇位。
隻是太孫太過年幼,另有其他皇子對龍椅虎視眈眈,她不得不拉攏權臣,積攢班底,成為太孫和臣子、太孫和皇帝的紐帶。
後來,她幫着太孫打敗了政敵,将其他皇室血脈誅殺殆盡,擁護太孫成功繼位成為新帝。
在新帝親政前,她的确過了幾年好日子,可以說隻手遮天,權傾朝野。隻是新帝不知何時便越來越不聽她的話了,親政後更是頻頻出手打壓她提拔上來的人,手腕之快頗有卸磨殺驢的意思。
可笑啊,真是太可笑了。
這麼些年,她将她的好侄子視為親生子女,但事實證明,皇家的親情在權力面前不堪一擊。
好好好。
既然你不仁,那就别怪我不義。
她聯合了衛軍準備發動政變,擁護後宮新出生的小皇子做皇帝。隻是這次命運沒有站在她這邊,她被身邊最親近的人出賣,被皇帝的千牛衛軍一劍穿心。
死的那天,正是秋獵日。
那日陰雲密布,悶雷聲聲,不過雨不算大,淅淅瀝瀝,細絲如針。帳篷外傳來濃烈的厮殺聲以及哀嚎,仿若野獸垂死的悲鳴。
她抽出佩劍,大步出了營帳。正看見自己的親衛倒戈的倒戈,反抗的死去。就連她自己也沒能逃脫死亡的降臨。
呵,輸給權力,不虧。隻是可惜,沒在他親政前殺了他。
腦海中想法如此,映照着瞳孔内,寒芒凜冽的劍刃以及劍柄上的沾染了鮮紅的劍穗。
凱伊琳娜又感受到了胸口傳來的隐隐疼痛。猛然睜開雙眼,卻聽見外面傳來的窸窸窣窣的雨聲。
又是一個令人讨厭的下雨天。
轉頭看了看四周,卻沒有發現艾利奧斯的身影。心内石頭墜落,快速直起身子,緊緊握住了枯草中的佩劍。
他走了嗎?把她扔下了嗎?還是選擇臨陣倒戈?
是啊,現在她沒了公主的身份,隻是一個拖累。伊西裡島上的人又全都是他的手下。他完全可以以此作為投降的禮物。
離開!
凱伊琳娜如此做了決定,隻是剛動身子,就聽見外面的腳步聲。劍刃出鞘,躲在石洞門口,在人彎腰進來之時,攥住他的衣領,将劍刃橫在來人的脖頸上。
艾利奧斯感受到了脖頸間的寒冷,迅速的反擊,隻兩下,就将凱伊琳娜手中的劍奪了下來扔在遠處。
兩個人毫不相讓的開始纏鬥,隻是凱伊琳娜的力氣始終比不過他,失去先機被他牢牢的壓制在草堆裡。
“艾利奧斯,你放肆!”她掙紮着,橫眉冷豎,兇狠的說道。
艾利奧斯緊緊的禁锢着她的雙手,胸口重重的喘息着,厲聲質問:“你要殺了我。你在懷疑我!”
沒有引頸受戮,難倒還不值得懷疑嗎?
凱伊琳娜的雙手無法動彈,猛的仰頭去咬他的脖子。但被艾利奧斯輕易的躲過了。
他的頭抵着她,眼中不解、提防和失落糾纏着,往常的沉悶消失,嗓音加重,“你的頭腦沒有清醒嗎?你現在沒有懷疑我的資格。”
這兩句話,更加加重了凱伊琳娜心中的怒火。
上輩子失敗的恨意,今生從微末到勢盛再到落到如此困境的不甘,被抛棄的怨恨,以及可能再次遭受背叛的恐懼,如同煙花升空快速的膨脹發散。
她猛地用頭撞了過去,沖着艾利奧斯的嘴巴啃咬。
艾利奧斯沒想她會這樣做,瞬間呆愣在了原地,但沒有躲,片刻後更是選擇松開嘴唇,放她進去釋放怒火。
鮮血的腥味和甜在兩個人的口中彌漫着,仿若受傷的野獸互相啃噬。鐵鏽的味道神奇般的讓凱伊琳娜稍稍冷靜了下來。
良久,終于平複了下來,理智占據了高地。她清醒的知道自己還需要他。閉上眼,啃咬慢慢的轉變為在對方撕破的嘴角處輕柔的舔舐。
“你去哪了?”她放緩了語氣,輕聲發問。
艾利奧斯如夢初醒一般,松開了她的雙手,視線側偏,答非所問:“外面下雨了。”
凱伊琳娜攔住了要起身的艾利奧斯,雙手攬住他的脖子,緊緊的盯着他暗紅色的眼睛,“告訴我,剛剛你去哪了?”
艾利奧斯撐着胳膊,一字一句的回答:“我去周圍查看了情況,找了一些成熟的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