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香來得很快,她的聲音更是先一步傳進屋内:“桃香來遲了,祝夫人可别見笑。”
祝月盈此時已經收拾好了自己,她端莊坐在主位上,聞言挑眉:“你我今日并無約定,何來‘來遲’一說。”
桃香掩面“咯咯”笑着,她行了禮坐在下首:“夫人不用掩飾,方才咱們阮夫人離開的時候呀,桃香可都瞧見了。”
“啧啧,那臉色,夫人還是找機會去找阮夫人認個錯服個軟吧。”
祝月盈有些好奇桃香走這一趟的目的:“今兒你來找我,是有什麼事麼?”
桃香抿嘴:“瞧咱們夫人這話說的。不過是聽聞阮夫人為了桐兒的事上了好大火,桐兒畢竟是長孫,我這個親娘必須得來向夫人探探虛實呢。”
除開桃香話裡話外對生了司有桐的炫耀外,祝月盈此時明白了,她就是單純來看阮正柔和自己吵架的笑話的。
祝月盈忽地笑了:“那你應該去找阮夫人探查才對啊。你也知道,給桐兒找夫子的事我早就交給阮夫人了。”
桃香擺了擺手:“诶,夫人這話可不對,畢竟夫人才是我們桐兒的母親,桐兒的事,祝夫人怎能不知道呢?”
祝月盈不理睬她的話,轉而問起另一件事:“你都這麼說了,那我便多嘴問一句,桐兒現在在幹什麼?”
桃香明顯愣了一下。
祝月盈擡眼看向對方,唇邊噙着笑容:“所以,桐兒現在在幹什麼?”
桃香幹笑了幾聲,氣勢也弱了下去:“桐兒怎麼說也到了開蒙的年紀了,雖然夫人對找夫子這件事不上心,但是府裡還是給桐兒找了老師的。”
祝月盈似乎抓到了對方的小辮子,她追問道:“哦,府中的老師。就是不知道這老師現在在何處?”
桃香不敢再看祝夫人投來的灼灼視線,她的聲音愈發沒有底氣:“夫人現在倒是裝模作樣關心起桐兒來了。若是夫人想知道,不如去問問阮夫人。”
桃香的本意是想諷刺方才祝月盈和阮正柔吵架之事,她認為祝月盈肯定是被阮夫人罵得狗血淋頭,于是一定要來給對方再添點賭。
沒想到祝月盈一點不自然的情緒都未曾有,她隻是眼底笑意更深:“你想要知道我和阮夫人為了何事吵架,我想要知道桐兒現在在哪裡,不如我們一起去找阮夫人問個清楚。”
桃香徹底不說話了。
阮夫人不喜歡祝月盈不假,但這并不代表她會喜歡自己。
祝月盈莞爾一笑:“你還有什麼想說的麼?”
桃香忿忿不平,此時也不再維護二人和睦的假象。
她陰陽怪氣道:“祝夫人可真是好威風。不敬公婆,善妒不仁,也不知祝夫人究竟是哪位世家勳爵出來的貴女,竟有如此之底氣。”
“要是平常人家裡娶了這麼一位主母呀,”桃香恨恨咬着牙道,“怕是馬上就得被休妻回家呢!”
“休妻”對一位婦人而言,是一種相當嚴重的威脅。不到最後關頭絕不會提到這個詞。
桃香故意冷不丁把休妻說出口,她死死盯着祝月盈神色的細微變化,想看到這位祝夫人驚慌失措的模樣。
可桃香定是要失望了,祝月盈眼都沒擡一下,她從容不迫地端起手邊的茶盞,輕輕吹了吹。
她的聲音順着飄散的茶香傳入在場所有人的耳中:“編排主母,看輕侯府心胸,同樣也很威風。”
茶盞落在檀木桌上發出脆響,惹得桃香下意識一驚。
祝月盈面上浮現了笑意:“桃香,需要我将你方才的那番話講給阮夫人聽麼?”
桃香心中疑惑更甚,竟是讷讷不能言。
祝月盈卻不準備就這樣放過對方,她本就心情不佳,面對送上門來的惡意,現在的她隻想對嗆回去。
于是她驟然冷了神色:“桃香,你可曾知曉,若非世子妻室是我,光憑你方才所說的一番話,那些世家大族出身的娘子便是打死了你都不足為過?”
祝月盈無非是顧及着侯府對司有桐的看重,加之以不想因為桃香和司所照起龃龉罷了。
若是換成世子看中的那位莫小娘子在此,隻消說一句莫小娘子的祖父是當朝禮部尚書,桃香就絕不敢造次。
祝月盈正是想通了這一層,這才想要先勸說一番桃香:“我不動你,不是因為不能或不敢,而是因為桐兒正是開蒙的關鍵時候,不想因為此事誤了他的前程。”
“其他府裡的妾侍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我想你也知曉。與其得寸進尺,不如各退一步,你意下如何?”
桃香早就驚起了一身冷汗,像是才後知後覺自己的失言,連帶着聲音都微微發顫。
但她還是不願意就着祝月盈給的台階握手言和:“呵,祝夫人說了這麼多,不就是你出身卑賤,得罪不起阮夫人和世子麼。狐假虎威的模樣裝的不錯呀。”
祝月盈輕歎一口氣,看來對方是不願意接受自己的好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