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祝月盈起了個大早,但比起抓緊準備春闱的祝時安,她還是晚了許久。
程臨微叮囑道:“阿盈,吃飯了沒?我那兒的小廚房剛好多做了一些粥。”
“已經吃過了,”祝月盈笑眯眯地湊到阿娘身邊,“阿耶和阿兄都在忙什麼?”
程臨微順了順女兒的頭發,天知道她費了多大力氣才克制住自己指尖的顫抖。
這顫抖既是失而複得的欣喜,也是前路難料的恐懼。
“你阿耶在平甯外有生意要跑,得午後才能回來。時安還在溫習。”
她問道:“阿盈是有什麼事要找他們嗎?”
“确實有事,”祝月盈湊到阿娘耳邊輕輕說着,“而且是大事,我準備等咱家人在一起的時候說。”
她悄悄先跟程臨微講了,而後退開擺擺手:“那,阿娘我先出門啦!”
程臨微讓祝家的夥計跟從着大娘子,她看着女兒難得活潑的樣子,半是無奈半是懷念地搖搖頭。
祝月盈昨晚一直因為步九思輾轉反側,不管是步郎君那些耐人尋味的舉動,還是自己即将失眠的這件事,都讓她越來越睡不着。
她在床上抱着被子翻了好幾輪,終于想出一個絕妙的法子。
那就是——想點正事。
于是祝月盈昨晚開始在腦中仔細構想,思考該如何在水患這件事上讓祝家也有一份貢獻。
自己都承諾給步九思一百萬兩了,想從中得到些好名聲也是自然。
她今兒專門起了大早,也有這方面的考量。
“大娘子今兒來的可早!”
掌櫃的歡迎聲将她從思緒中驚醒,祝月盈也笑着打招呼:“柳掌櫃,晨安。”
柳掌櫃正是那家虧損首飾鋪的掌櫃,他立馬應答:“哎!這個月的賬冊都在這兒了,大娘子有什麼吩咐?”
祝月盈心情很好,她一直笑眯眯的:“今兒我不是來查賬的,是來找柳掌櫃了解些瀝水縣的情況。”
“既然先前有從沽海、定甯、瀝水三縣過來的貨源,想必柳掌櫃應也對此處熟稔許多吧?”
柳掌櫃謙虛道:“不敢說有什麼了解,但是起碼小人真正去過此處,大娘子盡管問,小人一定知無不言言不無盡。”
祝月盈滿意颔首:“不用緊張,左右不過想問些風土人情罷了。”
她先後問了地理氣候地勢及官府分布等等,對瀝水縣有了一個初步的把握。
在結束問詢後,祝月盈補充道:“咱首飾鋪裡多是首飾,也沒有什麼能幫襯瀝水縣的,我也不強人所難了。”
她轉而提起另一件事:“柳掌櫃最近可以先探一探口風,看看現在是否有人想接手這間鋪子。”
柳掌櫃如遭雷擊,他結結巴巴道:“這……大娘子,這,大娘子若是将這間鋪子賣了,小人和店裡的夥計們……”
祝月盈無奈搖了搖食指:“别擔心。大娘子我又不是那種不顧别人死活的主子。”
她先寬撫住柳掌櫃的心,這才慢慢講着:“天氣轉涼,我阿娘要親自查賬了,到時候鋪子把這種入不敷出的情況交上去,怕是我阿耶會直接做主将其轉賣出去。”
“但首飾鋪的進賬是被水患影響的,況且柳掌櫃的能力我也看在眼裡。我決定分散夥計們去其他的鋪子裡幫工,左右前後待遇一樣,應也沒什麼問題。”
“至于柳掌櫃你……”
祝月盈認真地注視着他:“我想把你的身契簽在我的名下。”
柳掌櫃沒反應過來:“大娘子?”
“我看了,你的身契是簽在阿耶手裡的,可這間鋪子又是我的,柳掌櫃隻能算是暫時來頂替掌櫃位置的普通夥計。”
祝月盈不急不緩:“我會禀了阿耶,把你的身契轉到我這裡。到時候,你便是鋪子名正言順的掌櫃。”
她笑着詢問:“就是不知,柳掌櫃意下如何?可願跟從我?”
柳掌櫃激動萬分:“主子!我柳開任憑主子差遣!”
升職加薪的好事,當然要答應啊!
祝月盈聽着他對自己的稱呼立馬從“大娘子”變成了“主子”,笑意更甚。
她安撫對方:“所以這段時間先物色着下家,等我忙完一件重要的事,到時候帶着你去開一家全新的鋪子。”
柳掌櫃滿心歡喜恭恭敬敬把主子送出鋪子,祝月盈轉頭去了一家成衣鋪子,說的就不是這種話了。
“我最近額外需要一批布,普通料子或者更次一點的也行。在可以輕微影響鋪子進貨的情況下,年前最多能調多少?”
掌櫃拿着算盤打了半天,猶猶豫豫報出一個數字:“如果要保證鋪子能進賬,那差不多是這些。”
略低于祝月盈的期望,不過還能說得過去,她交代了幾句貨的去向,又專門去找了這家成衣鋪的賬房娘子。
李小娘子就是先前抱着算盤懇求祝月盈給她一個機會的侍女,她見大娘子來了,連忙站起身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