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底氣不足:“大娘子,這個月的進賬我已經算出來了,不過還正在核算……”
祝月盈見狀,放柔了語氣:“沒關系,本來也沒到查賬的日子,你不用擔心。”
“李小娘子,”祝月盈也是看中了她心細扛得住大事的特質,“我來,是有件事問李小娘子。”
“李小娘子想不想與我簽身契?”
比起柳開,李有有的現狀還要更差一點。
她先前隻是前任賬房的侍女,而對方被辭退後與她解除了身契,她現在隻能算暫住在鋪子裡的外人。
李有有當然願意有個正經的名分,她趕緊點頭:“願意的,大娘子,我願意!”
“那好,”祝月盈摸了摸小姑娘的頭,“今兒午後我都在祝府,随時來找我。”
她知道對方崇拜自己的母親,小聲補充道:“我阿娘也在,可以先準備準備有什麼想問的。”
祝月盈走出成衣鋪的時候,是被眸中寫滿激動的李小娘子鞍前馬後迎出去的。
李有有的模樣看得她身後的小滿都樂了:“這孩子就這麼喜歡娘子呀。”
“是喜歡你家娘子的阿娘,”祝月盈指正,“我要是個郎君,可能還真就和阿耶一樣了。”
小滿斜了主子一眼:“得虧娘子不是個俊俏郎君,要不然平甯城要多出多少被娘子唬得一愣一愣的小娘子呀。”
祝月盈無奈攤手。
而後她們二人去許多鋪子轉了一圈,大體都是對成衣鋪一樣的要求,在步郎君離開平甯前提供盡可能多的物資,去幫助瀝水縣受災的人們。
這樣,既能賣步九思一個人情,也能在陛下面前表達祝家為其分憂的決心。
今日來東市走了一遭,手中預支出去的遠遠不到一百萬兩,祝月盈美滋滋地往回走着,她手上還拿着剛買的胡餅,全然沒有注意到有人與她擦肩而過。
那人遲疑站定,活像見了鬼一般回眸觀察着她。
祝月盈回到家時,府中廚房剛好在做午膳。
祝持德已經在正廳坐下,他從妻子那裡聽說了女兒有要事找全家人商量,故而繞路把祝時安也叫了過來。
一家人齊整坐在飯桌旁,趁着午膳還沒做好,祝持德率先開口:“阿盈,聽你阿娘說,你有事要跟我們講?”
祝月盈颔首,她讓小滿谷雨盯好正廳附近後,才開口道:“我……瞞着你們跟步郎君達成了一筆交易。”
這句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三人認真聽着她接下來的話。
“步郎君接下了為瀝水縣水患善後的事,我當時認為這時機絕對不容錯過,故而許了他一大筆錢,今天出門也是去鋪子裡嘗試調貨了。”
祝月盈難得有些心虛:“那個,我大概給了一百萬兩。”
這個數是她能拿出來的最大值,于祝家而言也是一筆需要斟酌商議的支出。
程臨微率先笑出聲:“還以為你這般模樣,是捅了整個祝家的簍子出去呢。”
祝月盈眨了眨眼,好像沒聽懂母親在說什麼。
祝時安附和:“确實不算太多。要我說,步郎君既然有這般重要的差事,小妹你也應該把數額提一提,三百萬兩如何?”
祝月盈沒想到家人這般熱心:“或許……不需要這麼多?”
瀝水縣是大縣,但就算按最高标準修建堤壩,一百萬兩内也能完成。
如若算上補貼災民,減免賦稅,制備農具疏水清田種種,那便難以估算數額,全憑長官想做到什麼程度。
祝持德緩緩開口:“阿盈你不說,但我們也都能猜到。你想讓祝家通過步郎君和瀝水縣把錢投到陛下手中,是嗎?”
祝月盈幽幽歎了口氣:“隻有這樣,祝家才能在平甯容身。”
前世祝家因為救了甯順侯世子的小厮,壞了名聲,被其他商賈排擠,沒能得到和戶部合作的機會,被迫搬離了平甯城。
現在,與戶部的合作勉強讓祝家留在平甯,但這還遠遠不夠。甯順侯府從未主動幫襯祝家,現在祝家隻能靠與步郎君的關系向陛下展示自己非常“好用”的決心。
不過,想到司家,祝月盈心中念着,也不知道流言傳到司家耳朵裡,阮夫人會作出什麼反應。
阮夫人現在頗為驚訝。
“你是說,你方才在東市看到祝月盈了?”
被棠梨帶上來的采買侍從跪在下方,她恭敬道:“回夫人的話,确實如此。”
阮正柔恨恨捏住手中的帕子:“這白眼狼!侯府正忙着應對流言,她倒好,竟然沒心沒肺在外面玩鬧!真是商賈出身,不成樣子!”
她的胸膛被氣得劇烈起伏,阮正柔指着棠梨:“讓下面的人散播得更快些,現在就去!”
棠梨領命,她躬身離開,隻留阮夫人站在窗前,面上仍是一片怒容。
阮正柔仔細想着祝月盈這半年的變化,她從唯唯諾諾的模樣變得漸漸明媚,現在竟然都敢和自己唱反調了,真是越來越沒大沒小。
她心中迫切想要莫家小娘子快些嫁進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