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知望環視一圈,目光鎖定在兩個低着頭的女子身上,沈霁初也順着她的目光看過了過去。
“哈哈……”沈霁初拉了一下許知望的袖子,“是誤會嗎?”
許知望知曉沈霁初這人最是八卦,學院裡什麼事情她都知道,她那侍女知道的更多,平日下課時,她們主仆二人就愛湊到一起講各種打聽到的消息。
“我向許娘子道歉,沒有根據的事情不應該亂說!”沈霁初笑得誠懇,這話同時也是講給個别人聽的,“大夥也莫要再傳謠了啊。”
放學時,許知望和青陽收拾東西準備回家,路上碰到抓魚回去的曲琉以及她同行的幾人,幾人個個挽着褲腳,手上拿着鞋子,侍女在後邊提着她們的收獲,幾人有說有笑,看到許知望還熱情的送了兩條大魚給她。
曲琉說:“剩下的我們打算去烤魚。”問許知望要不要一起去。
許知望心裡記着家裡還住了兩個人,便拒絕了。
這個時間,天還未黑,黃澄澄的雲霞灑滿天空,一路上還能看到勞作一日的農民帶着工具說說笑笑一起回家,小孩蹦蹦跳跳的田間念着童謠。
回到家中,香氣四溢,那言也的手藝當真不錯,他在廚房忙活,而白藏躺在院子裡許知望常看話本的搖椅上,正閉着眼睛,手上還搖着把折扇。
他身上的衣服是昨日青陽去找言也時帶回來的,因是成衣,又買得急,那尺寸不算合身。
聽到動靜,他睜開眼睛看向門口,見是許知望,開心道:“你回來啦!”
他從搖椅上站了起來,這是許知望第一回注意到他的身高,許知望本就高挑,而那男子比她還高一個頭,身材呈現倒三角形,腰部勁瘦,許知望多看了一眼。
許知望點了點頭,當是回應他剛剛那句話。
言也恰好做完最後一道菜,青陽見狀立馬去幫忙擺菜。
言也沒來時,許意凡招了人專門為許知望做飯,她一回來就能吃了,昨日言也說她能做,而那做飯的人不久前抱上了孫女,也打算辭了這份工,這做飯的工作自然也就落言也身上了。
許知望先行一步,走到門口時,發現身後那人并沒有跟上來,她回頭就看見白藏在緩慢的移動。
她眉頭微微皺起,白藏原本低着頭走自己的,感受到許知望的視線,擡頭就和對方對視上了。
“腿疼……”白藏小聲解釋道。
昨日不敢放松警惕,一直硬撐着,許知望還以為他不怕疼呢。
許知望問:“昨日拿的藥用了嗎?”
“用了。”嘴上說着,他腳上也沒有停。
許知望站在門邊等他。
到了門前三個台階,他站在下邊朝許知望伸出了手,道:“你拉我一把吧。”
這幾步路他走得一頭汗水,全程緊皺着眉頭,許知望想拉他的手腕都沒有辦法,上面還裹着紗布,隻能拉手掌。
“你今日怎麼走到院子裡的?”許知望拉了他一把,覺得他這因為疼而慢慢的擡起一隻腳,好像動作慢了就不會驚動痛覺的樣子有些好笑。
“言也扶着我出來的。”他原本隻是想看看自己身處的地方,結果踏出房間門檻他就後悔了,擡腳的時候扯到了膝蓋的傷,疼得他在門口龇牙咧嘴好一陣,實在沒有勇氣再跨回去。
言也提議他趁疼痛還沒有緩過去,一口作氣跨回去,他看了一會也擡不起腿,就像現在這樣緩慢的移動到這搖椅上,坐了一整天。
許知望在心裡嘀咕一句嬌氣。
許知望經常坐那搖椅上看話本,所以擺放的位置很有講究,躺在上面能看到遠處的田野,天若下雨還能看到蜻蜓低飛作預警,背靠一棵愧樹,旁邊還放了一個支架,用以支撐雨傘,院子的另一邊還種了一棵杏樹,此時已經白花朵朵了。
許知望見那搖椅旁的桌子上擺着的話本有翻閱的痕迹,應當是白藏看的,隻是太久了,她已經忘記那些話本講的是什麼了。
言也今日做了四個菜,甜鹹口皆有,許知望誇贊了好幾回。
“我阿母曾在南陽開飯館,我幫她打了幾年下手。”言也解釋道。
許知望飯後喜歡到院子裡吹晚飯,吃不完的放菜她讓言也明日拿去給附近村子的李奶奶,那老太太雙目不好,家裡養了幾隻雞,那些剩飯剩菜正好給她喂雞。
白藏出來時,速度比剛剛快了些。
“下樓梯果然比上去簡單。”他見許知望在看他,微擡下巴道。
許知望嘴角勾起,沒有否定,昨日撿到人時,身上的血迹那麼多,她看着都難受。
聽言也說,那腿上似是慌亂中被帶刺的荊棘刮出來的,傷口有深有淺,大小不一,兩個膝蓋上也都有擦傷。
許知望靠着愧樹,那搖椅空着,白藏也不坐。
許知望不解。
“彎腿,疼。”白藏有些低落。
白藏不坐,許知望也沒動,兩人靜靜的站了一會兒。
站得實在無聊,白藏咳了兩聲,喚回許知望的注意力,許知望帶着疑問望着他。
他的手指揉搓着自己的袖子,臉上帶着一些猶豫,但在許知望失去耐心前,還是開了口:“許小姐可以幫我扶一下搖椅嗎?我想坐一下。”
許知望扶了,她看着白藏先是兩手撐着椅子,接着慢慢把腿往外移,最後屁股坐上了搖椅,腿卻還是直直的。
“先别放手。”他提醒道。
許知望就見他在慢慢把兩條腿擡到了搖椅上,然後才把龇着的牙收了起來,慢慢的呼出一口氣。
“多謝。”他終于又躺在了搖椅上。
許知望覺得好笑,自上往下看着他道:“你這樣等會回去豈不是又要疼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