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應渠心慕二皇子,打她見二皇子第一面起便傾心于他。
那年是賀應渠回上京的第二年,那日方媪有事歸家,難得逃出方媪的掌控,賀應渠與銀霜溜出賀家。
二人興緻盎然,如同在涼州般自在,還去了方媪一直不讓去的州橋街。州橋街最是繁華,街上魚龍混雜,方媪怕賀應渠出亂子。
果不其然,二人正在街邊挑選面具時,一匹飛奔的駿馬疾馳而來。
“讓開!”
衆人紛紛躲避時,一個小童卻冒了出來,馬上之人連忙勒馬。眼看就要撞到前方的小童,賀應渠連忙将手中的面具戴上,抱走那孩子來不及了,她轉身向後沖向那匹馬,雙手扶住馬辔,一躍而起,穩穩地落在那人身後。
賀應渠連忙拉住缰繩,向後調轉馬頭,馬兒受到驚吓,揚起前蹄,長嘶一聲。二人猝不及防,從馬上摔下。這可惹惱了馬上華服的小郎君,他二話不說揮着拳頭朝着賀應渠招呼而來,隻是掌風甚慢,銀霜攔住他的胳膊,稍作用力,将他推遠了。
鄭三郎練過武,沒想到卻被對方攔了下來。一時覺得面上挂不住,又出了一掌,這次用了十分力,沒想到又被銀霜攔了下來。
鄭三郎氣得臉色通紅,嚷嚷道:“你們到底是誰家的女郎,知道我是誰嗎,敢攔我的車?”
賀應渠自是不知這小郎君是誰,但見其衣着考究,圍觀百姓竊竊私語,也能猜到其出身不凡。
未等賀應渠開口,幾名家仆追了上來。
“我的小祖宗诶,您無礙吧?”
“你過來,幫我教訓她們兩個。”
家仆不做猶豫,撸起袖子直奔二人。
“在這上京,還沒人敢攔我們郎君的車馬,你們二人懂不懂規矩?”
“他打馬過街,險些撞着這小童,我倒是想問問他眼裡還有沒有王法。”賀應渠看不慣這等惡人先告狀之人。
“在這上京,我們鄭家便是王法。”
方媪曾告知過她京中的幾大世族,司州鄭家百年望族,自前朝便世居司州。族中子弟無不在朝中身居高位,更兼與其他世族聯姻,無人能撼其地位。
如今皇權式微,各家世族把持朝政,鄭家三郎此言确實不虛。
“我救便救了。”語氣淡淡,衆人看不見賀應渠的面容,隻見露在面具下的一雙眼睛燦若繁星。
“如此,今日便好好給女郎立一下規矩,好讓女郎知道上京中,誰人能惹得,誰人惹不得。”說着便命身後的家丁揮着拳頭向二人襲去。
圍觀百姓紛紛退到一旁,敢怒不敢言,一邊詫異上京中還有人敢惹鄭家三郎,一邊捏緊袖子,擔心這小女郎的安危。
眼見一衆奴仆朝二人撲來,賀應渠與銀霜對望一眼,點頭示意。
賀應渠自小學武,銀霜更是阿父為她挑的侍衛,二人打遍涼州。
男子赤手空拳上陣,賀應渠敏捷地躲了,緊接着一個拳頭便從賀應渠的後方襲來,賀應渠不慌不忙,抄起那人的胳膊向後一甩,恰好撞上從右方偷襲的人,二人應聲倒地。
幾個家仆自是比不過常年練武的賀應渠二人,圍觀百姓本來擔心她們二人,見二人将鄭家人打得落花流水,不覺拍手叫好。
鄭三郎看着躺在地上唉聲不止的家仆,大罵道:“一群廢物。”
賀應渠才不怕鄭家,她今日必要好好教訓一下這個鄭三郎。
鄭三郎看着步步逼近的賀應渠,退後了幾步,“你們要做什麼?我可是鄭家三……”
“我管你是鄭家三麻子還是誰,今日我便好好教訓你一番。”
圍觀百姓拍起手,叫道:“教訓他,教訓他。”
未等賀應渠出第二拳,一陣铿锵聲自遠方傳來,衆人回眼一望,是禁軍。
鄭三郎看着來人面露喜色,“表哥,快,幫我教訓這個不懂規矩的小女郎。”
廷尉目光掃向衆人,在賀應渠身上停了一下,未問緣由,吩咐道:“将這二人”,說着掃了一眼鄭三郎,“和地上的這群人,都帶走。”
賀應渠心下慌了,她此番是偷溜出來,若是讓姨母和方媪知曉,又要罰她抄書不可。
“放開我,我本無罪,是這個人打馬險些撞了那小童,我攔住他才将他撲倒在地,我有何錯,放了我。”
“哦?你說你幫了一個小童,你便讓他出來為你作證,空口白牙,誰能信你?”
賀應渠環視一周,那小童早已不見。
廷尉見狀又言道:“便是此街百姓,可有人能為你作證?”
圍觀百姓紛紛退後,作鳥獸散,他們可不敢惹鄭家。
廷尉扯了扯嘴角,冷漠道:“帶走。”
賀應渠看着滿街的人,生無可戀,耳邊響起方媪的訓斥聲,鼻尖聞到了祠堂的檀香。
她們二人今日說什麼也不能被抓走,賀應渠忙給銀霜一個眼神,準備逃走。
就在賀應渠糾結該朝着哪條街跑的時候,一個聲音從遠處的茶樓中傳出。
“慢着。”
衆人扭過頭,隻見一人從茶樓中走出。
一襲白衣,寬衣廣袖,束發于頂,面如冠玉,眼似桃花,鼻梁高聳,嘴角含笑。
芝蘭玉樹,如朗月清風,氣質出塵。
賀應渠真的聞到了檀香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