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應渠吃了一驚,這隊人馬竟然未插軍旗。
看來不是章家的人馬。
賀應渠不由望向那個大漢,見大漢崩着張臉,賀應渠不由奚落道:“看來不是章将軍的人啊。”
大漢并未答話,賀應渠望着遠方,既不是他的人,他現在想帶自己逃走也是來不及了。她敢肯定,那一隊人馬已經看到了他二人。
那一隊人馬隻有十幾個人,看到二人後停下馬,打量了一番二人,賀應渠被綁着,加之二人衣衫均已破爛不堪,頭發淩亂,活像從牢中逃出的犯人。
果不其然,為首的人連話都未曾問二人,揮了揮手,身後的人便将二人拉了起來,塞到了後方裝貨的馬車上,賀應渠定睛一望,車裡塞滿了米面蔬菜,猜到這隊人馬是出來采辦的,隻是不知他們究竟是誰的人。
賀應渠楞楞地望着漸行漸遠的山崖,一顆心漸漸沉入谷底,她還未尋到銀霜……
但願銀霜無礙,也能尋到她在石頭處留下的記号。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車停了下來,賀應渠一望,二人果然被帶到了軍營。
為首的人命衆人卸下車中物資,又轉過頭對門口的守衛吩咐了幾句,侍衛向着賀應渠的方向望去。
很快,賀應渠和大漢便被帶走了,賀應渠猜想他們将她認成逃軍。在涼州,逃兵是要重罰的。
賀應渠被帶到牢房中,讓賀應渠想不到的是,牢房内竟關了不少人。賀應渠随着官兵向前走,四下昏暗,她适應了好久才勉強視物,空氣中彌漫着腐木的味道。
賀應渠被官兵推了一下,“進去吧你。”
賀應渠踉跄一下,撲倒在地,轉過身發現對面的牢房空空蕩蕩。
牢房中傳來此起彼伏的叫喊聲。
“大人,我們是被冤枉的,放我們出去吧。”
“大人,我家中尚有老母幼子供奉,放了我吧。”
無人理會他們的哀嚎,過了片刻空氣又恢複平靜。
賀應渠望着木門微微出神,這到底是何處?涼州北邊毗鄰羌族,東邊是由章家掌控的雍州。若是真同燕衡所說那般,涼州現下由章家掌控,那麼此地又是何人的勢力?
唯一可以确定的便是昨日的大漢與這夥人不是同陣營的。
想到這裡賀應渠不由頭疼,若不是大漢阻攔,隻怕她今日已經見到了阿父。
眼下這般境地……
賀應渠艱難地擡起胳膊,長舒了一口氣,她還能動,既然能動,就還有機會逃出去,還能找到阿父。賀應渠在路上已經想好了一段天衣無縫的說辭,她可不能被當作逃兵,丢了這條小命。
賀應渠準備了一日,卻始終不見人來,迷迷糊糊之際,賀應渠仿佛又回到了上京。
三月初三,賀應渠駕馬而行,路上遇到了二皇子,她正要躲藏之際,被二皇子叫住了身。本以為二皇子會像方媪那般,怒斥自己不守規矩,怎料二皇子叫住自己隻是為了誇贊她馬術精湛。賀應渠欣喜若狂,将放在心中數年的話說出口,賀應渠一臉期待地望着二皇子,二皇子的面容卻愈來愈模糊。
下一秒,賀應渠看到了李嘉月的臉,李嘉月拿着她的荷包一臉嘲諷地望着她,李嘉月的身後站了不少的人,衆人将她圍了起來,紛紛指責她不知廉恥,私相授受。
“二皇子已與阿月定親,你若十分想嫁,怕是隻能做妾了。”衆人你一言我一語,笑聲愈來愈大,賀應渠捂住耳朵,“妾”這個字卻如鬼影一般,揮之不去。
“妾?荒唐!
我賀家女郎,怎麼淪落到給他人做妾的地步,你想做妾,我們賀家卻是丢不起這個人,往後你便與賀家無關,我賀家容不下你這等厚顔無恥之人!”
眼前又跳出阿父的臉,阿父知道了她私受荷包,要将她逐出賀家。
賀應渠追着阿父,求他原諒自己,阿父卻愈來愈遠,賀應渠拼勁了全力也未能追上。
一旁姨母與方媪又閃了出來,紛紛指責她給家族蒙羞,賀應渠極力否認。面前又閃過鄭璇與陸杳的臉,嘲笑她不知羞,勸她好好照照鏡子,名聲與樣貌都不敵李嘉月,怎敢搶二皇子,賀應渠極力搖頭,她并未想搶二皇子,她隻是仰慕二皇子。
衆人不理賀應渠的辯白,紛紛用手指着賀應渠,賀應渠被衆人逼到角落,賀應渠愈退,衆人愈逼得緊,賀應渠退無可退,衆人仍在逼近,就在賀應渠認為她要被衆人壓死之時,終于被驚醒。
賀應渠大口地喘着氣,心有餘悸地捂着胸口,方才是夢嗎?
她真的以為自己将要死了……
賀應渠長籲一口氣,是夢就好,她還活着。
不過那事,她做便做了,她才不怕衆人會如何看她,隻是,若是阿父将她逐出家門……
賀應渠不禁歎了口氣,若是那日她偷回來的是荷包就好了。
就在賀應渠愣神之際,獄卒送來了飯食。
賀應渠匍匐着前進,她實在沒有氣力站起來,門外放着兩個碗,一碗米湯與一個蒸餅。賀應渠喝碗米湯,拿過蒸餅,大口地嚼着,這是她兩日以來唯一的一頓飯食。
三下五除二便吃了一半,賀應渠不由想到,若是讓方媪見到自己這般吃相,怕是能把她氣得背過氣去。
又一口下去,賀應渠看見白白軟軟的蒸餅上多了一塊硬物。賀應渠将蒸餅掰開,露出一團紙團。展開紙團,上面寫着“今日子時。”落款是一個“賀”字。
此處是牢房的最深處,除了她之外,再無旁人。賀應渠看到紙條後下意識地朝前方望了望,沒人看見她。
賀應渠将紙條撕的細碎,灑在牢房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