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郎君高興地将衆人抱了個遍,仿佛他不是射中八環,而是中了舉人。
賀應渠連忙将他推開,而方塘輕輕瞥了一眼鄭郎君,鄭郎君見這二位的氣勢,不敢造次,興奮地在原地轉圈圈。
衆人散開,讓賀應渠歸隊,賀應渠又站在靶子前。
賀應渠被迫又拿起弓箭。
“這一箭靶,都是你射中的?”
賀應渠對着方塘點了點頭。
方塘若有所思地盯着這隻箭靶,賀應渠不知到他在想什麼。
“阿渠,七環的靶子就快滿了,想來八環也不遠了!”
賀應渠接過弓箭,片刻後,果如那人所言,整圈七環圍滿了賀應渠射出的箭。
衆人滿懷期待地望着賀應渠,仿佛成功就在下一步。
萬衆矚目的一箭,“铮”的一聲,衆人驚掉了下巴。
七環再無空餘的地方,那箭仿佛自己有意識般,要和賀應渠做對,偏偏要擠在七環哪一方地。
賀應渠射出的箭,将一隻箭擠掉了,仍是七環的位置。
……
衆人一臉懷疑地望着賀應渠,仿佛再說,“你就是在耍我們,對不對?”
天地良心,賀應渠可沒有耍他們的心思。
賀應渠接過另一箭。
“嗖”的一聲,衆人屏氣凝神。
“铛”的一聲,羽箭落地。
“啊哈哈。”
賀應渠的箭方落地,旁邊便響起笑聲,衆人不忿地望向一旁,那人高興道:“八環!我射中了八環!”
現下,場上隻剩賀應渠一個人了。
這下賀應渠仿佛成了靶場上的靶心,衆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賀應渠左手執弓,右手拉開弓,手臂挺直,任何人也挑不出她動作上的失誤。賀應渠雙眼微眯,“嗖”的一聲,羽箭穩穩地落在六環的位置。
越練越差。
靶場上一片寂靜,衆人不知該說什麼。
“咕”的一聲劃過天際。
那人摸着頭笑道:“一日未吃飯,現下餓了。”
他們用過早膳便來到校場,一直練到黑夜。
那人撐不住了,對着衆人告了聲退,其他人也陸陸續續告退,靶場上隻剩賀應渠與方塘和嶽至三人。
嶽至掏白日的冬瓜糖,遞給賀應渠,“阿渠,吃糖。”
賀應渠搖搖頭,這是他阿母給他的最後兩塊糖。
嶽至執意伸出手,頗有一種你不接糖,我便不放手的架勢。
賀應渠隻好拿起一塊,放在嘴裡,嶽至高興地将另一塊糖也包了起來,塞到賀應渠的手裡,賀應渠推脫不過,隻得接了。
方塘面無表情地望着二人拉拉扯扯兩塊破糖。
“吃完了嗎?”
賀應渠嘴裡的糖還未化開,出神之際聽到方塘的話,吓了一跳,将嘴裡的糖咽了下去。
“咳咳。”賀應渠被糖嗆了一下,咳了起來。
一旁的嶽至見狀,忙道:“我去給阿渠取水來。”
靶場上隻剩下賀應渠與方塘。
“你為何不想射中八環?”
賀應渠聽到方塘的話,疑惑地望着他,“阿唐為何要這樣說?”天地良心,她比任何人都想射中八環,她才不想留在此地,被别人當猴看。
方塘望着賀應渠,滿眼坦蕩,看起來不像在說謊。
“你不想離開此地嗎?”
賀應渠嘲諷地笑了,此地是她想走便可走掉的地方嗎?
若不是因為那個大漢,她何至于被章家的人困在此地,她本該同銀霜與燕衡一道,找回阿父。她堂堂賀家的女郎,做什麼偏要加入章家的軍隊,讓她做什麼她就要做嗎?
她偏不。
方塘望着賀應渠微抿的雙唇,輕歎一口氣,她這是何必呢。
“既來之則安之。”
“而我本可以不用來這裡。”
“難不成你要一直待在這裡嗎?”
“也沒什麼不好。”賀應渠小聲回答道。
“我們之前說過的話不作數了嗎?”
賀應渠否認道:“自然沒有,阿唐你為何這樣問。”
方塘沒有答話,隻是望着賀應渠。賀應渠被他盯得微微不自在,見方塘一直盯着自己,賀應渠有些惱怒,回瞪了他一眼。
眼波似水,賀應渠絲毫沒有要掩飾自己。
方塘遞給賀應渠一箭,賀應渠惱恨地接過,動作尚未擺正,便将拉開了弓,“嗖”的一聲,箭脫了靶。
方塘依舊将箭遞給賀應渠,賀應渠結果箭,同方才一般,箭又脫了靶。
方塘再遞,賀應渠再拉開弓,依舊是同樣的結局,二人重複着這個動作,誰也沒有停下的意思。
方塘手中,隻剩下最後一支箭,賀應渠挑釁地望着方塘,方塘也定定地望着賀應渠。
不屈的雙眸。
雨夜,院落。
他是在看賀應渠,又不止看到賀應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