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塘深深地看了一眼賀應渠,而後拉住她的胳膊,力氣之大令賀應渠無法掙脫。
“你拉我做甚?放開我。”賀應渠頓覺方塘無禮。
方塘不答話,拉着賀應渠就向前走。
賀應渠心中有些後悔,一時口無遮攔,得罪于他,他毀約怎麼辦!這個想法一冒出來賀應渠氣已經去了五分。賀應渠剛要張嘴,便看到他帶她走的方向是柴房。
“嘭”院子門被用力地關上,賀應渠重獲自由,立刻跑到房門口,方塘立在院門處,二人隔得很遠。
賀應渠見方塘隻是将自己拖到院子處,已經猜到他是不想被巡邏的守衛看見,便道:“郎君要說什麼?”
方塘還是不說話,隻是淡淡地望着賀應渠,二人離得太遠,賀應渠望不清方塘眼底的神色。
三月的天,晨露濃濃,立得久了還是會感覺到涼意,賀應渠不由搓了搓手。
院門處的方塘也終于眨了一下眼睛,“若我和你上了山會如何?”
賀應渠微微皺眉,他問這個做什麼?
方塘似是并不着急,賀應渠靜默一陣,方塘未再講話,一瞬間賀應渠覺得若是自己不答話,恐怕他便會一直等下去。
“與我去看那處瀑布。”
“若我見了,你便會跳下去嗎?”
賀應渠點點頭。
方塘輕笑一聲,“你怎知我就會随你跳下去?”
“我從未想過讓你随我一起跳。”
“那你又為何偏偏執着于讓我和你一同上山?”
……
為什麼讓他陪她?賀應渠心中所想,除了她,沒有人會知道。
“你若是想死,修書一封留在房裡,會有人看到的。”何必還要讓他親眼見她去死。
賀應渠很想反駁方塘,嘴唇翕動,不知要說什麼。
方塘見賀應渠迷茫的表情,一字一句道:“因為你信我,若是我說那瀑布可以逃生,那麼我便會随你一起跳,可若是我說不可,你便會打消那個念頭。”
賀應渠擡起頭,不可置信地望着方塘,他又不是她肚裡的蛔蟲,為何他會覺得能猜中她心中所想?賀應渠剛要反駁又聽到方塘道:“既然信我,便要一直信我,信我一定會帶你離了此處。”院子太大,二人隔得太遠,方塘的嗓音輕飄飄地傳到賀應渠的耳中。
賀應渠久久未答話,方塘靜靜地立在原處。
“我隻差一步便可見到阿父了……”賀應渠這次沒有壓低嗓音,明明是少女嬌娆的嗓音,聽起來确有蒼涼之感。“我從上京逃了出來,千辛萬苦地回到涼州,也尋到了我賀家軍。我知道了阿父沒有死,阿父是被冤的,真正的罪魁禍首是涼州刺史,但是陛下卻沒有降罪于他,而那世人稱贊的章家,為了自己的利益,也在一旁陷害我阿父。我知道自己力量有限,但我又怎能無動于衷?”讓她乖乖地被關在賀府或是章家的軍營中,什麼都不能做,這與旁的看客有何區别?
方塘望着賀應渠,這是她第一次與他說她的家事,雖然這些他都清楚。
“我想找到阿父,無論前方有刺史還是别的人在攔路,都不能阻擋我找到阿父。”就算要她死,她也要死在為賀家正名的路上,而不是死在暗無天際的牢中。
方塘未說話,賀應渠也不再說話,一直到了鑼聲響起,二人都未再言一語。
鑼聲響起,衆人回到校場,大家都在為不久後的蹴鞠賽準備着,八支隊伍都選好了人,校場上的球架不多,衆人便立起幾根竹竿,将褲子綁在竹竿上做一個簡易的球架。
賀應渠六人先各自颠了一下球,而後又練了兩遍傳球,最終七人走到球架前,六人兩兩分組,立在兩側,另一人便做了校正。
賀應渠與嶽至及祝佐二人在一邊,石勒與另兩人一隊。衆人剛剛站好,一旁的章巡一隊卻又走了過來,“不介意一起踢罷?”衆人當然沒有異議。
“不踢球頭罷。”祝佐道。
賀應渠搖搖頭,他們現下的每一次訓練都彌足珍貴,當然要根據場上的規則來。
嶽至冷哼一聲,“場上當然要踢球頭,你當這是你的場子呢?我們可沒時間陪你消遣。”
祝佐捏了捏手心,一言不發地站了回去。
校正示意,章巡的隊伍先發球,嶽至接過球,将球傳給賀應渠,祝佐卻一個挺身沖了上去,将球踢進了風流眼。
“我說你沒帶腦子嗎?方才已經說過踢球頭了,你還搶什麼球,你是球頭嗎你就進球?”嶽至呲牙咧嘴,撸起袖子就向着祝佐走去,一旁的石勒連忙拉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