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平城表面上毫無風波,直到告示出來第二日正午的時候,像是終于活過來一樣,都聚集在法場觀看斬首。
自古以來,中國人都有圍觀斬首的活動,這也是百姓為數不多的娛樂活動,一邊觀看斬首,一邊聽着窮兇極惡但又精彩的故事,跟着大衆唾棄犯罪者,同情無辜者。
但是,以往,官府都不會将斬首的消息廣而告之,不知道這次是怎麼了,居然提前告知,要在正午時分,将這些犯人斬首。
果不其然,烏泱泱的人都來看斬首到底是怎樣的,甚至端來了小闆凳,将整個法場圍得水洩不通。
這種“盛況”,在西平城中已經許久未見了,連年戰亂、家家缟素,連活都活不下去了,還能想娛樂?
也就是最近謝夫人來了之後,随着西市的繁榮,日子才好過了不少。
西平城中已經許久沒有今日的熱鬧了,這萬人空巷的場面,也就隻有城中的老人在上元佳節時的燈會才見過。
城中的老人都将在紛紛感慨:“好多人啊!這麼熱鬧的場景,小老兒也就隻有在燈會才見過了!”
城中老人大多都是見過長安的繁華的,也見過那些有錢的大官居然用蠟燭當柴火燒的日子,那時的燈會讓他們的心中永遠留下了盛世的餘音。
旁邊的垂髫小孩童趴在老人的背上,羨慕地問:“阿翁阿翁,上元佳節的燈會好看嗎?”
老人笑呵呵地說:“當然好看了,皇帝主持的燈會,是天下都有名的。”
“上元夜,所有人都會上街遊玩,帶着面具,在五光十色的花燈的照耀下,看着煙火,那是一年中,長安城人最多的時候,還有麥芽糖賣呢!”
小孩委屈地癟了癟嘴,眼中都是沒有見過盛世的遺憾,後生晚輩,都對老人眼中的盛世,充滿了憧憬。
老人摸着小孩的頭安慰道:“謝夫人來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然後又義憤填膺地說:“要不是北邊的蠻夷年年犯邊,你父親也不至于命喪黃泉。小乖乖要記得,你父親的仇啊!”
老人眼眶微紅,聲音帶上了顫抖,最後隻剩下了長長的歎息。
西平城中,如今已經沒有幾個成年的丁壯了,大多都出去打仗了,所以在這裡圍觀湊熱鬧的,也多是少年,聽着老人的一番話,也都紛紛歎息。
也不知道是惋惜自己從沒見過盛世,還是為了正在戰亂中的天下。
在少年的記憶中,他們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就再也不見了盛世的繁榮,隻剩下百姓的無盡歎息。每天都在為了存活而掙紮。
在衆人的目送下,被處斬的罪犯在衆目睽睽之下,被送上了刑場。
也不知道是人群中哪裡爆發出了聲響,“砍頭!!殺人償命!!殺人償命!!!”
死到臨頭,再強悍的羌人也會害怕,帶着枷鎖的囚徒瑟瑟發抖,有一個甚至直接被吓得尿了出來。
最後出場的,是一個胡子拉碴的羌人——日渥不基,在衆多骨瘦如柴的罪犯中,他的一身肥肉顯得尤為突出。
他一出現,所有人都歡呼起來。
西平城中大小官吏,雖然處事稱得上公允,但是在處理羌人的問題上,還是出現了不少偏頗。這些抱團的羌人欺行霸市,虛假交易,西平的普通百姓都曾經受過羌人的壓迫。
尤其是西平城中和胡商打交道的商戶,他們可是吃了不少這群羌人以次充好的虧。
以前是求告無門,現在,這群知法犯法的羌人,也終于能受到處罰了。
在刑場之上,日渥不基終于失去了以往那種運籌帷幄的嚣張跋扈,臉被吓得煞白,和旁邊的土匪一樣,被拖着上了斬首台。
最後一個登上斷頭台的,是一名少年,而且從衣着上看,還是一名漢族少年。少年昂首挺胸走上法場,仿佛不是來送命的,而是來領獎的。
他邁着四方步,仿佛不是要奔赴刑場,而是考取功名利祿的考場,昂着頭,像是即将一日看盡長安花的狀元。
玩家中已經通過考核就任法曹的陳禹廷激動了,一定有什麼冤情,快說,他是土狗,他愛聽:“可是有什麼冤情,我等乃是法曹,若有隐情,我們一定會上報給刺史。”
沒想到,這個少年竟然眼中閃過一絲輕蔑,聽到這話,嗤笑了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