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北歌心中一緊,她知道父親的話非同小可,“爹爹請說。”
蘇澹微微閉上了眼睛,似乎在回憶什麼,“小一,這個世界……并非你所見的這般簡單。你的娘親,其實是……”
話未說完,蘇澹猛地咳嗽起來,嘴角溢出一絲鮮血。
“爹爹!你怎麼了?”蘇北歌連忙扶住父親的身體,她顫抖着手,想要擦去父親嘴角的血迹,但那血迹卻越來越多,無法止住。
“老傅!桑粒!” 蘇北歌的聲音帶着哭腔,朝門外大聲呼叫。
兩人聞聲趕來,看到蘇澹的模樣後,老傅的臉色也變得凝重起來。他立刻吩咐桑粒去請大夫,自己則守在蘇澹身邊。桑粒不敢有絲毫耽擱,轉身便跑出了房間。然而,蘇澹卻突然睜大了眼睛,仿佛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他口中喃喃着:“冬兒……冬兒……”身體便猛地一顫,倒在了蘇北歌的懷中。
“爹爹!”蘇北歌一聲哭喊,撲在蘇澹身上。
蘇澹驟然離世,令整個家族陷入了一片沉寂與混亂。盡管老傅憑借往日的默契與熟練,按照蘇澹生前的遺願,有條不紊地操持着後事,但族長之位的空缺與長子蘇南辰的遠在他鄉,使得整個家族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沉寂與暗流湧動。
族人們圍聚在靈堂前,面色沉重,他們都期待着能有一個人站出來,為他們指明方向。一位宗族成員有意無意地踱到老傅面前,問:“澹舅舅,可有留下什麼話?”
老傅站在靈堂一角,淡淡答道:“老爺身前已安排妥當,給小姐和公子都留下了信。我們隻需耐心等待消息,一切自有定數。”
此時,宗族長老弘叔眉頭緊鎖,步上前來,“于淵與南辰何時能歸?族中此刻正需要他們坐鎮。”
老傅面無改色,繼續應道:“老爺在病中就已明示,除非有他或小姐的親筆召令,否則于總事淵需留在丹邑,穩定蘇氏的經營大局。至于南辰少主,他得知老爺病重後,已即刻啟程往回趕,但路途遙遠,且世事難料,恐怕最快也得一月有餘方能歸來。”
言罷,老傅環視四周,見衆人面色各異,便又補充道:“在少主歸來之前,族中一切事務,暫且由小姐代為主持。”
此言一出,族人們紛紛低聲議論,不少人都覺得老傅的話中隐隐透露出對蘇北歌的支持。
有人質疑:“她一個女娃,能擔得起這族長之責嗎?”
有人不滿:“誰知道蘇澹死前都和蘇北歌說了什麼?畢竟隻有她一人在場。”
有人支持:“族長生前早就表明态度了,他讓南辰去中冠國曆練,而把永州生意交給北歌管理,這不正是對北歌的看重嗎?她聰明伶俐,且深受老爺教導,定能勝任族長之位。”
衆人各執一詞,靈堂内的氣氛逐漸緊張。此時,一陣突如其來的哭聲打破了這僵持的局面,隻見一位身穿缟素、垂手低頭的少婦突然失控地大哭起來,仿佛遭遇了天大的冤屈。
蘇北歌見是江涴,輕聲問道:“嫂嫂,你還好嗎?”
江涴面容悲戚,低聲說道:“我入門未久,婆母便去世,如今又逢公公驟然離世,家道變故,心中實難承受。更可憐我夫君蘇南辰,遠在異國處理蘇家生意,如今仍在歸途,未能見得其父最後一面,實在可憐。”說到此處,她已是泣不成聲,靈堂中的族人們也無不為之動容。
“然而……”江涴話鋒一轉,隻聽她續道:“小女子在檢點遺物時,見到一封用火漆嚴密封固的書信。那書信顯然是公公生前精心封存,欲留給我夫君的。我深知其重要性,便匆匆将其拿回廂房妥善收藏,打算等南辰歸來時親手交給他。”
她微微停頓,原本悲戚的面容上浮現出一絲難以名狀的情緒,“幸好,昨夜慶兒貪玩,無意拆開了信封。我雖責怪他,但也虧得如此,我得以提前知曉其中内容。”
她雖說得甚低,但語音清脆,一個字一個字的傳入衆人耳裡。既說“幸好”,又說“虧得”,顯然信中内容有異。
自永州之事起,蘇北歌便察覺到族中有人欲對她不利。此刻江涴主動現身挑事,她反而心中釋然。她原以為江涴是個賢淑不争的女子,如今看來卻并非如此。
江涴緩緩走至靈堂中央,從袖中取出那封已被拆封的書信,聲音顫抖:“我知此信涉及族中大事,雖然夫君和于總事此刻不在蒼梧,但我實在怕耽誤時機,今日不得不提前将内容公開,請諸位長老為我做主。”
喧鬧的靈堂頓時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江涴手中的那封書信上。江涴深吸了一口氣,将信件展開,沉聲讀道:“南辰吾兒:父書至此,黃泉若世,勿為父悲。人間紛擾,自強為本。你已長成,宗族重擔在肩,事關重大,當咨詢長輩。若需良策,可問于淵。父之所憂,唯爾妹北歌。昔年爾母失蹤,父雖遣人尋覓,終無所獲。爾母歸時,面帶茫然,言語無序,疑與其母族有關。後生北歌,雖日漸清醒,然性情大變。此事牽涉甚廣,但無論真相如何,汝須謹記,當全力護佑汝妹,永不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