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正午,陽光透過薄薄的雲層,灑落在北淩軍營。營中,士兵們的身影在操練場上交織成一幅幅生動的畫面,刀槍劍戟的碰撞聲與震天的喊殺聲交織在一起,構成了一曲激昂的北淩戰歌,士氣如虹,直沖雲霄。
議事的大帳篷内,老國君梁穆端坐于書案前,面容沉靜,眼眸深邃。他輕輕一擡手,身旁的少年便心領神會,緩緩拉開了面前的白布。
白布之下,是一幅巨大的列國地圖,山川河流、城池關隘,城池關隘躍然其上,仿佛整個天下都濃縮在這方寸之間。少年的目光在地圖上遊移,最終停留在了大河西部的北淩國上,凝神沉思。
“驷兒,你如何看待我國的地勢?”老人的聲音低沉而有力,仿佛從歲月的深處傳來,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少年梁驷年僅十五,氣質卻已顯得沉穩老練,他沉思片刻後說道:““北淩之地,西是高山草原與無垠大漠,孤懸一方,無可作為後援的盟友力量;北臨蠻荒,雖暫無大患,但遊牧之民侵擾不斷;南有大河天塹,阻敵向下,但巴蜀物産豐饒,且從目前局勢看占領其地勝算很大,可為北淩日後之糧倉;東望中原,與寒昭、中冠、南璃三國接壤,雖有大山屏障,易守難攻,卻也束縛了東出發展。環顧四周,除東風國與我國無交界、岚州之地相隔甚遠外,餘者皆與北淩有直接領土利害關聯。”
“你說得不錯。我北淩雖地勢險要,但也因此而孤立無援。如今中原諸國紛争不斷,我北淩雖暫時得以安甯,但長遠來看,仍需尋求發展之道。”梁穆站起身來,走到地圖前,手指在中原諸國的位置上輕輕劃過,繼續追問,“中原之地,繁華富庶,乃我所向往。在如今局勢下,你認為,我北淩應如何求變圖存?”
梁驷聽此一問,精神陡然一振,挺直腰闆,目光炯炯道:“自莊公以來,曆時三代、近百年之久,一代代的苦做和奮争,我北淩國雖已由弱轉強,但仍财貨匮乏。但要想在這亂世中崛起,驷兒認為需要做三件事情。”
老人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梁驷繼續神色肅然道:“其一,目下之北淩,經曆了連年激戰,忙于外憂,未及整頓内政,朝野積弊,急需變法改制,刷新吏治;其二,天下紛擾割裂多年,列國争雄,天下英才輩出,而北淩國朝中多為老世族,未見新鮮血液,導緻自縛手腳,應當放眼天下搜求人才;其三,驷兒自十歲起便随軍征戰,深知我軍雖英勇善戰,但新軍不足,且訓練方式陳舊,雖可應對戎狄和巴蜀,但難以與東邊大國抗衡。因此,擴軍與更新部署,亦是當務之急。”
聽得少年這一番江河直下的雄論,梁穆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震撼與喜悅,他陡然覺得往昔那籠罩心田的沉沉陰霾頃刻消散,身心枷鎖頓時開脫,心明眼亮,堅實舒坦。
“好!好啊!不愧是我北淩的子孫。”梁穆頻頻點頭,聲音中充滿了激動與欣慰,臉上的皺紋在這一刻似乎都被撫平。此時他不僅僅是北淩國的君王,更是眼前這位有着非凡見識和膽略的少年之祖父。
陽光透過帳篷的縫隙,恰好灑在梁驷的臉上,為他那黝黑而堅定的面容鍍上一層金色的光輝。
梁驷的原名,喚作梁骐,表字為驷,故對外稱梁驷,他不僅是如今北淩國儲君梁稷的嫡長子,更是這位梁獻王的孫子。
中洲王朝時期,一般男子行冠而字,女子及笄而字,但行冠禮的年齡根據身份不同有所區别,地位越高的人一般越早,不少國君十二歲行冠禮,公卿十五歲,庶人及士二十歲。而女子則大多十五歲及笄,不因身份地位差異有所區分。梁骐作為北淩國的公孫,三歲起就由老國君親自教育,十二歲便舉行了冠禮,由獻王直接賜予表字“驷”,直指蓋世無雙之意,可見其受重視程度非一般。
老國君輕輕撫摸着胡須,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再次開口問道:“若你能完成以上三件事,而後有何計劃?”
梁驷目光堅定,毫不猶豫地回答道:“東出争霸,中原逐鹿,一統天下。”
“東出争霸,中原逐鹿,一統天下……”老國君輕聲重複着這句話,臉上不禁露出一抹激動的神色。他仿佛已經看到了那幅波瀾壯闊的畫卷在眼前緩緩展開:北淩鐵騎如潮水般湧出大山,踏平中原的列國紛争,最終一統天下,建立千秋偉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