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一言之有理,梁大哥事務繁忙,還是請回吧。”恒升立刻附和,表面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心中卻暗自竊喜:嘿嘿,對于北歌來說,他不過是外人。
梁驷眉頭微蹙,心中權衡片刻。誠然,他對于蘇北歌此前在軍營中展現的奇特能力頗感興趣,也想要一探這些神秘學說的究竟。但想到論戰堂上的幾位出彩人物的言論,當下為北淩國招募賢才對于他來說更為重要。
“既如此,我便先行告辭了。他日若有機會,再與二位共探此地奧秘。”言罷,他轉身離去,身影逐漸消失在視線盡頭。
待梁驷離去,蘇北歌和恒升二人便坐在門口等待。夏日的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在兩人身上跳躍,院内又不時飄來陣陣清香,許是連日來過于緊繃,不知不覺間,恒升竟依靠在門扉之上沉沉睡去。
在這片甯靜中,蘇北歌凝視着恒升熟睡的臉龐,不禁感慨:短短一年多的時光,這個曾經總是跟在她身後的小家夥,如今已有了如此明顯的變化。盡管他的臉龐依舊稚嫩,但眉眼間卻透出一股堅韌與成熟,身形也日益健碩,仿佛在無聲地向世界宣告他的成長。
蘇北歌的目光落在恒升那雙布滿劍繭的手上,指尖輕輕觸碰,感受着那份粗糙與堅韌,心中滿是憐惜與驕傲。自從她在晉城郊外遭遇襲擊後,他的心裡總像懸着一根緊繃的弦,随時可能斷裂。他時刻擔心有人會對北歌不利,夜裡北歌起身倒茶的輕微響動,都能讓他立刻從夢中驚醒。如今,他能沉沉地睡上一覺,也是好的。
想到這裡,蘇北歌輕輕脫下外衣,披在恒升身上。就在這時,她忽然察覺到一股不同尋常的氣息,擡頭望去,隻見一位身着白衣的青年男子不知何時已立于院落另一側,正靜靜地注視着她。
他身形修長,白衣飄飄,烏黑的發絲間夾雜着幾縷銀絲,自然垂落在肩頭,仿佛自畫中走出的仙人,與這幽靜的景緻自然融為一體。他的面容清秀而深邃,眉如遠山含煙,眼似秋水長天,既有歲月的沉澱,又不失純真之色,讓人難以捉摸他的真實年齡。
青年男子向蘇北歌微微颔首,示意她保持安靜,随後轉身步入廂房。蘇北歌起身,腳步輕盈地跟随其後。廂房内,青年男子已安然落座于雕花木桌旁,桌上整齊地擺放着幾卷泛黃的竹簡與一盞清茶,茶香袅袅,與室内靜谧的氛圍相得益彰。他輕撚茶杯,淺酌一口,随後放下,目光溫和地投向蘇北歌。
*
“姑娘,你為何而來?”他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如同山間清泉,潺潺流淌,帶着一種難以言喻的魅力,讓人不由自主地沉醉其中。
蘇北歌微微一怔,随即答道:“我久聞占候術之玄妙,知此地有高人隐世,心向往之,故特來求教。”
青年男子嘴角勾起一抹淡笑,放下茶杯,緩緩踱步至窗前,望着屋外那片綠意盎然的景緻。
“姑娘,你可知,自你踏入此地的那一刻起,這方庭院周遭的氣息便悄然生變?”
蘇北歌心中暗自驚異,她确實感受到了院内的氛圍有所不同,但她不知自己在其中的影響。
“你同行之人身上散發的霸氣,讓院内的生靈感到一絲威脅,故而它們維持着攻擊性。然而,你的到來卻中和了這種威脅,使得它們變得安靜,甚至是順從起來。”青年男子繼續道,“尤其是那隻白鶴,它的眼神變化最為明顯。”
蘇北歌順着青年的手指方向望去,隻見一隻仙鶴亭亭玉立于院落一隅,如雪般潔白的羽毛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紅頂的頭顱高高昂起,眼神中帶着一種近乎人類的複雜情緒,直勾勾地看着她。
正當蘇北歌欲開口詢問之際,青年男子的話語再次響起,“姑娘,你與孟冬,是何淵源?”
聽到男子提及孟冬,蘇北歌知道此番來訪總算無白費,她強壓下心中激動,坦然道:“她是我的娘親。”
青年男子聞言,眼中閃過一絲驚訝,旋即恢複平靜。他仔細端詳着蘇北歌,良久後,才開口道:“你與孟冬,氣質相差甚遠。”
“她,如寒冰傲雪,即便身着絢爛,亦難掩其超凡脫俗之清冷,仿佛能洞察世間萬物卻又不為所動。而你,倒是靈動活潑。”
“先生可識得我娘親?”蘇北歌愈發激動,立刻追問道。
青年男子微微點頭,重又落座,為自己續上一杯清茶。
“我名風自南,與孟冬确有一番淵源。于我而言,她是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