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日,他們重複着幾乎同樣的生活。
恒升于第一縷曙光中起身,與玄門弟子并肩前往草堂。他的劍術,在公孫胥教導之下,日漸淩厲,搏擊技巧也越發有章法。
而蘇北歌,則如同林間悠然小貓,日上三竿方才清醒,帶着慵懶步至小廚房,用簡單幾樣粥餅慰藉晨起的味蕾,而後投入藏書閣的懷抱,獨享甯靜時光。
書頁輕翻間,她細心折起每一處有趣知識,待恒升訓練歸來,便拿出來與他探讨一翻。盡管對比讀書,恒升更熱愛習武,但對蘇北歌帶來的每一本書、每一句話,他會報以萬分熱忱,偶爾還會抛出自己的見解。
又是陽光明媚的一日,蘇北歌正沉浸在書海之中,忽聞窗外草地傳來一陣喧嘩,她循聲望去,隻見一群弟子在一片開闊的草地上,進行着一場别開生面的射術課。
弟子們列隊站好,恒升也身在其中。衆人聚精會神地聆聽,時不時地點頭稱是。墨與青站在草地前方,講解着射箭的要領,搭箭、拉弓、瞄準、放箭,并親身示範着其中要義。
“開始練習吧。”
墨與青一聲令下,弟子們紛紛拉弓搭箭,神采奕奕,向着遠處的靶子射去。一時間,草地上箭矢如飛,風聲嗖嗖。
蘇北歌被這份活力所吸引,悄然走近,找了個舒适的角落坐下,靜靜觀賞。起初,她饒有興緻,然未及一刻,目光便遊離了起來,舒适的光照更是引得她昏昏欲睡。就在她眼睛快要合上時,一陣熱情高漲的聲音将她猛然喚醒。
“我們來場比賽如何?”
玄起的提議一出,立即點燃了衆人的熱情,還未等蘇北歌反應過來,右手已然被拉起,玄起朝她熱情地說道,“孟一,正好缺人,你也來參加吧!”
蘇北歌正欲擺手拒絕,耳邊卻敏銳捕捉到了旁邊的弟子提及‘獎品’二字,她的手停在手中,眼睛瞪大,笑意盈盈,朝着玄起問道:“這比賽,有獎品?”
“獎品?哦,那可是公孫師兄珍藏多年的佳釀,據說味道非凡,連他自己都舍不得多喝呢!”玄起的話語中帶着幾分神秘與誘惑,讓蘇北歌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好,我參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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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被分為了四支隊伍,蘇北歌和恒升抽到了一組。而因人數之需,墨與青臨時充數,加入了其中一陣營。見她加入,那組弟子露出了興奮的神色,紛紛嚷嚷着:“有師姐在,我們赢定了!”
玄門的射箭規則,與傳統的賽制有些差異。
中洲王朝的射箭比賽,重在“射禮”,分三番射。首番,乃禮貌試射,唱獲而不釋獲,即報射中者而不計分,意在彰顯“與射者”之間的尊敬與謙讓;次番,為配對比射,不貫不釋,即不貫穿靶正中不計數,但若是主家之箭稍有偏差亦可計數,體現對上位者之敬重。終番,則是禮樂之射,不鼓不釋,即箭矢需合于音律方能計數,考究參賽者對樂理之理解。
玄門之賽,雖承襲三番之制,卻去繁就簡,唯技藝論英雄。‘不貫不釋’提作首番,貫穿靶正則可得分,偏離或不貫均算失敗;次番改為‘不中不釋’,需正中靶心而不得貫穿,需對力度有着極強把控;終番,則是最為直接的技藝較量,按箭中靶木結果計分,越近靶心得分越高,若均中靶心,則以箭矢與靶心的距離的結果對比,而若箭脫靶木亦不得分。逐番遞進,對弓手的力度和精度的掌控力遞進,分毫的偏差都可改寫戰局。
号角悠揚響起,各組輪番派一人上陣,每位射手手持三箭。他們左手穩握弓身,右手輕輕一拉,箭矢劃破長空,帶着獵獵風聲,直奔靶心而去。有的箭矢宛如鷹擊長空,精準無誤地吻上靶心,激起一陣喝彩的浪潮;有的則稍稍偏離,掠過靶環,卻依舊彰顯着不凡的英姿。
幾番激烈交鋒後,各組間的分數緊咬,難分高下。最終,四方的焦點彙聚于每組的最後一位射手之上——數北歌、墨與青、魏孝先與伍天德,他們将成為這場較量關鍵所在。為了更好地分出勝負,衆人一緻決定将靶标推至更遠的距離。
第一輪較量,魏孝先一馬當先,他閉目凝神,氣息悠長,一箭既出,猶如天際流星,帶着強大的力量貫穿靶心,繼續飛向遠方,消失在衆人的視線。場上頓時響起一片喝彩聲,魏孝先也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伍天德見狀,雖面帶微笑,内心卻暗自較勁。輪到他時,或許是心中略有波瀾,箭矢雖觸靶心,卻僅是釘在靶心,遺憾錯失良機。他懊惱地搖了搖頭,退回原位。
緊接着是墨與青,她緩緩拉弓,動作輕盈,右手一松,箭矢猶如林間銀蛇,悄無聲息地貫穿靶心,其精準與從容,令在場衆人無不歎為觀止,掌聲雷動。
此刻,所有目光彙聚于蘇北歌,恒升怕她有壓力,溫柔上前,輕聲寬慰:“咱們重在參與,輸赢無關緊要。”
蘇北歌朝他會以一笑,滿臉淡定。她搭箭拉弓,身子使勁往後仰,幾乎都直面天空方向去,似是要将全身之力彙聚于一箭之間。随後,她猛地一松手,箭矢呼嘯而出,竟也直直地貫穿了靶心。
場上一陣安靜,弟子們似乎還在消化剛剛發生的一切。片刻後,反應過來的衆人瞬間爆發出熱烈的掌聲和歡呼聲。蘇北歌淺笑以對,謙虛道:“運氣好,運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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