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夏聞言,伸手輕撫蘇北歌的發梢,語氣溫和而充滿慈愛。“孩子,我所知的冬兒,是個獨立自主、堅韌不拔的女子。她向來獨來獨往,不願被世俗所束縛,雖有通靈之能,卻從不養任何鳥獸。這是她不想與任何生靈建立長久的聯系,怕那種情感的牽絆。但你,是她身上的血肉,是她無論如何都無法割舍的羁絆,她既然選擇了将你帶到這個世界,那便足以證明,她很愛你,這種愛超越了一切。”
此話如同春日暖陽,溫暖而治愈。蘇北歌聽着,淚水不自覺地滑落,她投入穆夏的懷抱之中,堅定地點了點頭,而後大哭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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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情緒稍緩,穆夏再次開口,“囡囡,你是如何想到要來東風國的?”
蘇北歌抹去眼角的淚痕,“因為娘親在懷我之前的那一年,曾來過東風國,并且在此失蹤了一年之久。連爹爹也不知道娘親在那一年裡究竟發生了什麼。我此行,便是想要解開這個謎。”
穆夏眉頭微蹙,陷入了沉思。
“我猜測,你娘親當年或許并未真正留在東風國。”她深吸一口氣,目光變得深邃而遙遠,“自冬兒離去,我便一直在猜測她可能踏足之地。我翻閱了許多古籍,試圖找到巫族的根源之地。據我搜集到的資料,所有線索都隐隐指向岚州的方向。因此,我推測,冬兒那年或許是在岚州。”
“岚州?”蘇北歌雙眸圓睜,急忙追問,“岚州之地如此大,娘親當時究竟會在哪裡?”
穆夏歎氣,“詳細方位,我無法确定。況且那巫族聖地,據說終年被一層幽深莫測的迷霧所遮蔽,尋常人即便是知曉其大緻所在,難以找到入口,更别提進入其中了。”
“靈山!”蘇北歌心中靈光乍現,一股莫名的激動湧上心頭,她憶起了蘇氏莊園中那本塵封的古籍,“穆門主,我曾于爹爹的書房中見過一本古籍,其上便記載着古巫聚居之地,名為靈山。”
穆夏眼中閃過一抹詫異之色,随即問道:“那古籍是何模樣?”
“那是一本殘卷,僅餘上半部分,另一半似被人為割裂,不知所蹤。書中不僅記載了上古神話,更有巫族起源,以及巫族血脈傳承之事。”
穆夏眼中閃過一抹異彩,輕聲道:“原來如此。囡囡,你可知道,我手中恰巧藏有那古籍的下半卷。”
“真的?”蘇北歌驚喜交加,“我亦流淌着巫族的血脈,或許我能找到那條通往靈山之路。”
穆夏望着蘇北歌那堅定不移的眼眸,心中不禁泛起一陣酸楚,她輕撫北歌肩頭,語中滿是無奈:“囡囡,我若身體康健,定當與你一同前往。可惜,我近年身子每況愈下,恐怕無法陪你走這一遭了。”
“穆門主,您怎會……突發惡疾?翟先生言您在城堡時并無異樣。”蘇北歌緊咬下唇,努力不讓淚水滑落。
穆夏微微一笑,那笑容中帶着幾分凄美與釋然,“這病,并非一朝一夕所成。自冬兒失蹤後,我四處奔波,踏遍了岚州的崇山峻嶺,隻為尋找她的蹤迹。那些地方環境惡劣,尤其是冬日嚴寒,我時常孤身一人,置身于風雪之中,忽略了對自己的照顧,久而久之,便落下了這病根。”
“這些年,我時常感到頭暈目眩,偶有血湧喉頭之狀。幸得秀姑悉心照料,方能勉強支撐至今。外人或許難以察覺,但我深知,我已是油盡燈枯,時日無多了。”
蘇北歌望着穆夏,心中滿是擔憂,猶豫了片刻,終是鼓起勇氣問道:“那關于玄門……您……”
穆夏仿佛早已洞悉蘇北歌的憂慮,她微微一笑,緩緩說道:“玄門,乃是我一手創立。初時,我創立玄門,是希望這世間再無羊山古鎮那樣的悲劇重演,願國與國之間能相互尊重,人與人之間能平等相待,不再有欺淩與壓迫。亦或,至少讓世人知曉,當暴政與不公肆虐之時,有我玄門弟子挺身而出,守護正義。”
她的話語中充滿了對理想的執着與追求,讓人仿佛能直接看到她當年創立玄門時的那份堅定與決絕。然而,穆夏話鋒一轉,語氣中滿是無力與感慨:“但,我也明白,在這亂世之中,戰争與兼并才是大勢所趨。我玄門雖有心濟世,但終究力量微弱,難以扭轉乾坤。”
蘇北歌深知穆夏對玄門的付出與期望,亦能感受到她此刻的無奈與憂慮,卻不知此時應如何開口安慰。
“我也在思量,待我離去之後,這玄門之主的重任,究竟該交付于誰之手。”穆夏的目光在遠處飄忽,似乎在尋覓着答案。
“衆弟子中,我最鐘愛墨與青,她很有天賦,且思想主張也與玄門最為接近。但她畢竟還年輕,經驗尚淺,心智亦不夠成熟,恐難以駕馭如今這瞬息萬變的時局。而谷子,他對玄門的貢獻無人能及,玄門的半壁江山皆因他而築。玄門以‘理念、劍術、機關’三件事情聞名于天下,而谷子是這四海内最為厲害的發明家,他的機關術獨步天下,也是因他的帶領,玄門才鑄就了連弩車、轉射機等驚世之作。其性沉穩,行事雷厲風行,實乃玄門不可或缺的脊梁。然而……”
說到此處,穆夏的眉頭不禁皺起,輕歎道:“他的心思,有時過于深沉,内心真實想法與玄門理念也有相悖之處。我擔心,若将門主之位傳給他,玄門怕是會偏離我初創時的設想,步入另一條道路。那,是我最不願見到的。”
“翟先生的主張究竟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