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上午和蔡卓然的秘密碰頭,就是為了被賣掉的裙子帶來的——可觀收益。
明明是星期天,司融卻沒法休息,一大早就要匆匆趕往公司。
他得到的唯一慰藉,就是早上去公司能夠比平常晚那麼一會兒。畢竟聊勝于無。他這才才有空和陳琰來一場勾心鬥角的親子時光。
陳琰甜甜地同滿臉狐疑的老父親告别,料想他也沒時間去檢查裙子。眼看小神童電話手表上顯示的時間差不多,便準備出門。
卻不想一下樓,她迎面撞見了一隻張牙舞爪的攔路虎。
陳琰小小的腦袋裡,搞不清楚的事情有很多。
其中占據了非常重要的位置的其中一個問題就是:為什麼司謙看起來每天都很困,但他卻永遠不睡覺。他像是飄蕩在一樓的幽靈,無論白天夜晚都堅持在家裡晃悠,立志給每一個路過的人帶來不小的驚吓。
他出現在自己卧室的頻率遠遠低于他在别墅一樓被刷新出來的可能性。
每當陳琰對上天祈求不要橫生枝節的時候,讨厭的司謙就會立刻出現在她面前。
司謙背對着她,不知道在幹什麼。陳琰踮起腳尖,準備趁他不注意極速通過,隻聽見冰塊落進杯底的清脆響聲。
“偷偷看什麼?你不許喝。”司謙拖長了尾音,懶洋洋道。
她明明連頭都沒轉一下!
莫名其妙被人誣陷,陳琰氣急:“誰說我偷看了?”
她氣惱地補充:“你喝的東西我才不稀罕。”
司謙放下手中的冰杯,忽的逼近她。他氣勢并不迫人,加上在家裡鬥争慣了,他一米八幾的身高也沒給陳琰帶來什麼威脅感。
他盯着她看,陳琰感覺好肉麻:“你再看我要收錢了!”
“這掉進錢眼裡的樣子,果然随爹。”司謙沒好氣道。
三句話離不開錢。
就算陳琰這輩子最讨厭的人是他司謙,要是有人用黃金給他塑像,再推到陳琰面前,她肯定抱着他的黃金塑像笑得牙不見眼。
他仔仔細細的打量着這個孩子,像是想從她臉上盯出個花來。
“有點像。”他感歎道。
陳琰懷疑司謙吃冰塊把腦子吃傻了,嘀咕:“同樣意思的一句話幹嘛重複兩遍。”
奶奶說的話還是有一點道理的,冰塊吃多了對身體不好。司謙就是最好的例證,他都把腦子吃壞了。
想到這裡,陳琰甚至都覺得司謙有點可憐。
司謙敏銳道:“小祖宗,你這什麼眼神?我是大冬天被路人踹下泳池的落水狗嗎?”
陳琰懵懵懂懂,“你說的話我聽不懂。”
人和狗怎麼能混為一談。
不像是她的女兒。這丫頭都上幼兒園大班了,還聽不懂類比。司謙陰沉沉地想。
聽不懂類比的陳琰隻覺得落水小狗很可憐,司謙也是。但現在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不能在這兒空耗。
發散的同情心在下一秒被她收回。
陳琰換了一副嘴臉,雙手合十,仰着頭可憐地說:“今天别欺負我了,叔叔。”
如果趕不上和蔡卓然的會面,她也會蹲在大馬路邊,抱着她被掃地出門後的小包袱,由衷地露出落水小狗同款表情的。
如果她沒有用餘光瞄着從邊上路過的阿姨,司謙大概會心軟。
可她的狡猾還沒有經過時間的錘煉,像她爸爸的把戲那樣不着痕迹,青澀又驕傲地挑釁着他。
她是這個家裡突然出現的小小混世魔王,控制和擺弄大人從來不用通過廉價的眼淚和吵鬧的尖叫,所有人就輕而易舉地被她征服了。
這個家裡所有人都是向着她的,而陳琰恃寵而驕,被慣得愈發驕縱。
司謙已經感受到了阿姨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勤勤懇懇地為這個家庭工作了十幾年的阿姨被陳琰的小把戲愚弄,不太贊同地望着他。
司謙咬了咬牙,壓低聲音在她耳邊道:“你還不姓司呢,就真把自己當成我們家的皇帝了?你爺爺要是知道你媽媽是誰,明天就把你們父女倆打包扔出家門,到時候你就跟在你爸爸屁股後面在馬路上掃垃圾吧。”
他笑了起來,露出鲨魚一樣的森森白牙。他口中的話和臉上的表情完全割裂,說罷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似的。
“我可沒有欺負你。”司謙重新端起冰杯,低垂眼簾,收斂了那副虛假的表情,“去玩吧,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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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琰每一步都走的很穩,仿佛沒因為司謙的惡言相向産生什麼波動。
就好像她什麼也沒聽懂。
出發前,她像往常一樣和阿姨打了招呼,腰上挂着小水壺,頭上頂着遮太陽的小圓帽,待出了家門,她撲閃的睫毛才帶下幾滴眼淚。
陳琰知道的。
總有一天她會被趕出去,和司融一起,兩個人隻能住在大馬路和橋洞下面。因為她和司融都不聽話,不願意把她的姓改掉。
生日會上的時候,爺爺就想這樣做。
陳琰其實知道,但她還是固執地和每個大人說:你好,我是陳琰,謝謝你來參加我的生日宴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