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說，時間能夠抹平傷痛。然而，對于秋杪來說，燕客的自毀與其屍體焚燒所産生的煙塵味，仍撲面而來，刺鼻到讓人流淚的程度。

經曆那場死亡後，秋杪完全緩不過來。如同陳令玖曾經的當面質問，秋杪根本沒有在乎的人，而它唯一在乎的燕客，居然戲劇般結束生命。直到某天，大概就在燕客死後的一個月内，秋杪也分辨不清時間的流逝了，它夢到了燕客。

在夢裡，沒有複雜的場景，隻是環境十分嘈雜，吵到秋杪捂住耳朵，仍舊感覺頭痛欲裂。它在心中憤憤不平，指責無禮的造夢官，“就不能讓這個空間安靜下來嗎？”

此後，空間裡的音量旋鈕被轉到極限小，秋杪如同耳聾了。一個聲音适時地穿透甯靜，不急不慢，娓娓道來：“秋杪，時間不多了。或許你也該為朋友做些事情。”

秋杪在第一秒就識别出聲音的來源——燕客。

“我應該做什麼？”秋杪興奮地回應，四處張望着，什麼也沒發現。

聲音從遠方傳來：“幫助石，鍛造一面鏡子吧。”

……

夢境戛然而止，秋杪甚至還沒來得及答應。

“現在造夢的技術真厲害，甚至能制造氣味。”秋杪回味着那股萦繞在夢境裡若隐若現的氣味，恍然大悟，“啊，原來是苦杏仁的氣味。”

這個突如其來的夢也帶來新的思考。

人類死亡後，魂魄進入冥界，每個人都有一次免費給親人或朋友托夢的機會。造夢司接受任務後，便根據委托人期望的時間和内容進行夢境編織與定點投放。對于長期滞留在冥界的魂魄，則可以通過完成工作賺取報酬，兌換成額外的托夢券。

然而，這個規則對靈類并不适用：因為靈類的靈魂會直接寂滅，根本沒機會來到冥界。

燕客能夠出現在夢境中，隻能是——它早已預知自己的死亡，因而提前為“身後事”做好準備。而它身居極地宮殿，無法外出，又如何傳遞訊息呢？

“我明白了，是黑灘石。”

秋杪突然将前因後果都梳理清楚。多年前，是燕客親手将黑灘石遞給自己，叮囑自己要将石頭贈送給有需要的人，隻因燕客早已通過“知識”看到，那塊沉重的黑灘石将會成為連接冥界和靈界的法器。通過黑灘石之間的相互感應，燕客與石産生聯系，提前設計了這個夢境，甚至也可能隐藏了其他未知的事情。

秋杪唯一需要做的事，就是願者上鈎，在夢境的指引下，返回冥界。無論夢境背後的真相是否為惡作劇，它都願意嘗試。

于是，秋杪重振精神，即刻動身，撥開重重迷霧，來到了破敗不堪的造夢司。随後，石的回答更是讓秋杪确信，燕客一定留下了重要的信息，但是出于某種特殊原因，它隻能使用這種迂回的方式。

萬物的解法總是遵循簡單的原理；這是燕客曾經告訴過秋杪的一句“知識”。對于石的難題，其解法也很直白：隻有經過九千九百九十九次淬煉後的黑灘石，才可能與本體是燧石的燕客屍體晶石相互融合，再以星星為燃料，鍛造出一面特别的鏡子。當石無法透過鏡子看到自己的映像時，一面可以打破時空隔閡的鏡子就被宣告制造成功。

新的問題又浮出水面：鏡子裡也沒有出現期待中的其他人，比如說，石的鏡像人——孟。

巧合的是，另一個來自修魂組的靈剛好也在冥界（不過秋杪沒記住它是誰）。

那個靈類說，它可以利用修複魂魄的能力，以石的魂魄為模闆，在鏡子的另一端複制出石的鏡像人。隻是360年的石，肉身早已死亡多年，連同鏡子對面的鏡像人也是死的。

“這好辦。”秋杪想到了辦法。它發揮黃金體的功能，回溯時間，将帶着鏡子的石一起送回被行刑之前。那時的石還有生命，利用特殊的法器，鏡子對面的複制體“鏡像人”便可以将石的魂魄吸附進去。這相當于把石輸送到鏡中世界，讓石和孟得已相見。

不過，黃金體隻能将石一個人送回過去，究竟能否成功，留在360年的秋杪也無法在短時間内得到确切答案。

在等待結果的過程中，這個世界也在發生許多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