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客之死,不出意料,首先受到影響的就是靈類群體。起初,靈類逐漸暴露在人群中。根據對靈類的态度,人類自動劃分為兩派:将靈類始别為妖怪的“暴動派”,秉持着對異己者斬草除根的态度,把暴露身份的靈關進監獄、虐待緻殘;而像奴隸一樣無限制利用靈類超能力的“殖民派”,則榨幹了靈類的能力,在短時間内飛速發展新科技,包括宇宙飛船和衛星。
靈類功能失調,後果就是人間的種種災難,人類逐漸無暇顧及靈類,隻能先盡力維護人類自己的生存狀況。
多條流經鱗滄市的重要河流水位下降,不足浴缸的水位,根本無法保證通航。而在鱗滄市上遊的蟻蛉市甚至完全幹涸斷流,河底的炮彈都顯露出來;玉米和谷物的産量腰斬,糧價飙升,餓殍遍野。同處一片大陸的六隻雞市,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政府發出幹旱警告,要求居民減少用水量;同時期的極端高溫導緻用電量升高,而水力發電能力則根本無法滿足整體用電水平,政府隻能暫時限制工業用電。
大陸的高溫和幹旱,使大部分人被迫走上孤島旅鼠市。而原本就在旅鼠市的醫生汪凝,則選擇了相反的路線:因為冥界實在忙不過來,魂官來不及将亡靈運輸到冥界,大陸的孤魂野鬼數量衆多,隸屬于修魂組的汪凝決定直接深入基層,在鬼魂最多的地方修複魂魄。
臨走,汪凝向依舊住在自己公寓裡的秋杪發出邀請,和自己一起前往大陸。
“現在旅鼠市的人越多,你暴露的風險就越大,不如我們一起走吧?”汪凝小心翼翼地問。
秋杪無法掩飾内心的竊喜,它的第一反應是:也許自己是願意的。
然而,秋杪最還是拒絕了。一想到燕客的死,秋杪總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就好像自己應該為燕客堅守孤獨,而不是立刻投入他人的懷抱。
汪凝遺憾地獨自離開。
獨居孤島的秋杪,終于在将近一年的等待後,等到一個特别的契機;那是一則來自星玥的消息。星玥已經成為靈類反叛者的首領,目前,它們的目标是将大陸上剩餘的人類驅逐到隐島。說實話,秋杪對于靈類反叛者的宏圖偉業沒有興趣,它隻是被星玥描述的“隐島怪相”吸引住了:
經過255年的地震和海嘯連環沖擊後,隐島毀于一旦,島上建築全部夷為平地,居民更是無一幸免。不過,這種慘象無人在意,因為大陸人早已遺忘了隐島。而這種冷漠并非毫無緣由:海嘯過後,刀澇鬼始終徘徊在隐島周圍,呼風喚雨,從鱗滄出發的數艘救援船都淹沒海底,就像是遭受了詛咒,搞得人類再也不敢靠近隐島。
轉機出現在衛星的成功發射之後。衛星傳來的照片終于揭露了災難過後隐島的狀态,人類罕見地報道消息:隐島連續下了十個月的大雨,并在最近終于轉晴。
根據衛星照片,可以看到,隐島竟然出現了人類生活的痕迹,卻始終沒有拍攝到人影。更巧的是,照片上出現了一個由水面反射陽光組成的閃亮的數字8。放大後能看到,這個數字8是由幾個位置特殊的水潭構成。
盯着衛星圖片上的圖案,秋杪靈光一現,将照片轉了90度,笃定地說:“這不是數字8,而是無窮符号!”
自從做了那個有燕客的夢境,秋杪就堅信,燕客一定為自己留下了什麼。如今,秋杪認為,這個無窮符号就是燕客留下的信号之一。
“也許燕客的靈魂還在世上呢?”秋杪依舊懷有這樣的美夢。于是,為了尋找燕客可能存在的輪回轉世,秋杪答應星玥,重返隐島,既是為了勘察隐島的真實情況,更是滿足自己的私心。
就這樣,秋杪再次跋山涉水,從一個極點上的孤島,前往大陸的另一端,乘船深入另一個極點的孤島。由于海浪太大,難以預測,普通的小船容易被掀翻,秋杪求助于冥界的巨型輪渡孤身前往。這艘由魂官挂上執照、從鱗滄市出發的輪渡上,除了操縱方向的船長,隻能招到一名有膽量的随行船員。
輪渡随着海浪起伏,陽光始終照射在這片海域之上,令人頭暈目眩。因為暈船,秋杪無法縮在船艙裡,隻好癱坐在甲闆的長椅上,戴着鴨舌帽曬太陽。期間,船員還好心地問秋杪,有沒有什麼想吃的東西,不過正好逆光,秋杪沒有機會看清船員的臉。
經曆了一些波瀾後,輪渡終是有驚無險,即将到達,站在甲闆上就能看到年久失修的碼頭。船長用了很長時間還是無法順利靠岸,眼看着天色變差,恐怕馬上就要風起雲湧。這時,一分一毫都耽誤不了,隻能立刻啟動備用方案,放下救生艇,讓秋杪自己劃到岸邊。穿救生衣期間,船員好似話痨,不停地囑咐着:“上島後,我們之間的通訊就中斷了。如果出現危險,請前往隐島的南邊,發射信号彈,我會通知船長及時趕來。另外,如果沒有地方住,你可以去西南側的“古橋鏡水”餐廳......”
秋杪打斷船員:“放心,我以前對隐島很熟悉的。你們後天來接我就行。”
它能聞到船員身上有一股似有若無的苦苦的氣味,隻是時間緊迫,秋杪沒有細究,這股苦澀的氣味也終究被海風的鹹腥味遮蓋住了。秋杪匆匆劃着救生艇,離龐然大物般的輪渡越來越遠。
船員的眼神依舊停留在秋杪身上,哪怕它連同救生艇都逐漸縮小成一個黑點。就在即将看不到那團黑點的一刻,船員做出緊急決定,通過對講機與船長簡單對話一番,便在發動機暫時停止運轉的幾分鐘内,放下了另一艘救生艇。
“我不想在幾天後才能見到秋杪,還要擔心它生死未蔔。”船員的想法隻有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