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岸邊還有一段距離,秋杪卻已經感覺到手臂在發酸,不自覺地放慢了劃槳的速度。
剛才和船員說的話,并不虛假,因為秋杪接觸人間的第一站,就是隐島。提到隐島,就會想起衛漁,這也是秋杪關于隐島、關于人間最美好的記憶。
多年前離開冥界,秋杪最先到的地方就是隐島,也許最初它是帶着某種任務,才選擇将隐島作為目标,卻在登上島嶼的時刻就遺忘了所有目的。在那座孤島,秋杪遇到了一場戀愛。之所以把戀愛這件事作為重點,而非初戀對象——衛漁,秋杪自有原因。
在這段極為短暫的戀愛關系,秋杪确實享受到了極緻的快樂。然而,它對于情感的認知總是松散無序的,并不想要花費力氣去維持一段長期的親密關系,因為這既不合理,也不浪漫。秋杪認為,人間這麼好玩,它立志要走遍人間,去創造更多幸福美好的記憶。
“我喜歡你,喜歡和你一起聊天,喜歡和你手牽着手,喜歡和你抱着,每次見面我都很放松。”秋杪一邊晃着衛漁的手,一邊愉快地說。
衛漁聽到這裡,就敏銳地察覺到,秋杪絕對不是在向自己表白。不過,衛漁還是掙紮着問了一句,“然後呢?”
秋杪神态輕松地回答:“沒有然後了。”
果然如此。衛漁自嘲地說:“我還以為,選擇權在我。”
“選擇權在你,也在我。我們就保留這樣流動而親密的關系吧。”這是秋杪下的最後通牒,也是它們分手的信号。
......
手中的船槳險些脫手,秋杪才意識到自己又走神了。它重新集中精神,終于快要靠岸,隻見岸邊早已有人伫立,并不停地向自己招手。
“這是誰啊?”秋杪真不認識,也想不到一點線索。
隻見那個人娴熟地指引方向,然後穩穩地接住海錨系住,秋杪才能因此快速地跳上岸。幾乎就在接觸到秋杪手臂的一瞬間,這個人的臉上就綻放出燦爛的笑容,随後就開門見山,自我介紹起來,“你好,我是蘭卡。”
“蘭卡?”秋杪确實沒聽過這個名字。
“今天早上,我的老師說您來隐島,特意讓我來接您。”說着,蘭卡将手機伸過來,屏幕裡有一張官網上的白底證件照,上面是一個和藹可親的中年男人,“這是我的老師,時南。他說您看到照片就會認識他了。”
秋杪定睛一看,證件照上的人并不尋常:簡直就是中年版本的燕客,眉眼與燕客一模一樣。秋杪忍不住在心中默默地想:原來燕客上年紀了以後,長這個樣子啊。這真的是它嗎?它果然就在隐島,一定是有重要内容要跟我說。真好啊,我又能見到它了......
因為離得不遠,蘭卡就帶着秋杪直接走去隐島大學。路途中,秋杪刻意多打聽了一下時南的情況:作為大學老師,時南有過無可挑剔的科研成績,可謂是碩果累累;同時,時南還投資了多家公司,用賺得的資金反哺學校教育,成為了隐島大學的終身校董。
天哪,這簡直就是人類群體裡面的神仙導師。隻不過,久居極地的燕客如何搖身一變,變成具有二三十年工作經驗的教授和校董?秋杪百思不得其解。
隐島大學很快就到了,不巧的是,辦公室裡空無一人,就連蘭卡也一時無法聯系上時南。因為博士的工作任務繁重,蘭卡不能再耽誤時間,就将秋杪暫時安置在休息室,自己又回到實驗室争分奪秒地做實驗、搶數據去了。
等待中的秋杪倒是很有耐心。它看了一眼手機:果然和船員說的一樣,上島後就沒信号了,通話和網絡信号都是0格。有點餓了,秋杪便在校園裡逛了逛,溜進學生食堂蹭了頓飯。然後又返回休息室,吃了一些甜膩膩的甜點,哪怕是等到天色逐漸暗沉,也沒有覺得不耐煩。反而是埋頭苦幹好幾個小時的蘭卡,從實驗室出來後,看到秋杪依舊等在休息室,大吃一驚。
“實在不好意思。”蘭卡沖上來道歉,“剛才老師告訴我,他今天有事趕不過來,明天再見您。我現在帶您去公寓休息吧。”
盡管略感失落,秋杪也不能為難蘭卡,隻好答應了。
公寓在隐島大學的校園之外,但不算遠,隻需走十五分鐘便能到達。秋杪和蘭卡有一句沒一句地聊天,因為蘭卡性格外向,氣氛并不尴尬。
“蘭卡,你是生物專業的吧?”下午經過休息室的走廊時,秋杪發現牆上展出的都是實驗室發表過的論文,又問道了蘭卡身上淡淡的試劑味,秋杪才有所猜測。
蘭卡點了點頭。
“怪不得呢。”秋杪笑笑,它對于這個專業略有一些了解,“學生物就是要做很多實驗,泡在實驗室裡才行。”
“嗯。我最近在做一個大實驗,不能中斷,每天都要去實驗室。”蘭卡還以為秋杪是在暗暗指責她下午将自己晾在一旁,急忙解釋道,“如果實驗做不完,我沒法畢業的。”
秋杪趕緊安撫,說明自己對她并沒有産生負面情緒,情況這才緩和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