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秋杪設想過很多種對話開始的方式,也許那個人會向自己眨兩下眼睛,一本正經地假裝這是第一次見面,卻在沒人的時候偷偷向秋杪抱怨:裝作不認識也太難了。
于是,就在北望推開包廂房門的時候,秋杪真的滿眼期待地尋找那個人:果然,他儒雅和藹,在這樣一張與燕客相同的臉上,就連皺紋都恰到好處地增加了閱曆和智慧。秋杪知道世上不應有這樣的巧合,可仍舊控制不了自己的表情和情緒,它有點太激動了。
“這就是我父親,時南。”北望一改傲慢的姿态,畢恭畢敬地介紹道,“也是隐島大學的終身校董和隐島的著名企業家。”
那個臉上略帶微笑的中年人擺擺手,“這些都是虛名,我還是更習慣被稱作老師,這也是我的本心。”他很用力地與秋杪握手,随後便熱情邀請大家都入座。直到這時,秋杪才注意到時南的身後還站着另一個人,“這位是?”
時南回答:“這是我們隐島企業家聯盟的著名會友之一,也是我的朋友。今天邀請你在隐島飯店共進午餐,其實主要是他想找您合作一下。來,我們邊吃邊聊吧。”
做生意?秋杪一頭霧水,它可從來沒做過商人,又是這樣陌生的地方,怎麼會想到和自己談生意,很奇怪啊。秋杪暫且沒有将自己的疑問和盤托出,而是選擇等着對方先說話,免得自己陷入被動狀态。秋杪嘗了幾口菜,味同嚼蠟,看起來成色不錯的肉和青菜,吃起來卻沒有一點滋味,不知道是飯菜的問題,還是自己的問題。
老闆一開始想勸酒,被秋杪直接拒絕了;後來又想假裝誇贊秋杪一表人才,年紀輕輕就赫赫有名,秋杪也隻是低着頭吃飯。就這樣來回推拉兩三次,對方才終于準備開始“談正事”了。
“其實今天邀請你來,就是想要談談養豬的生意。”
養豬?秋杪更迷惑了,一時沒想起來豬是什麼,“豬是什麼?”
見秋杪表現出有一點感興趣,老闆興緻盎然的介紹起來,“豬是我們隐島的本土生物,有很多種類。小一點的豬可以作為寵物,大一點的則肉質肥美,最适合上餐桌。您看,這道菜就是豬肉。”老闆指向其中一盆肉,“感覺怎麼樣?是不是特别好吃。”
秋杪倒是已經嘗過了,隻不過今天食欲不佳,嘗不出來是什麼口味。
“我們公司就是在做豬養殖生意。如今,家家戶戶都有小花豬作為寵物,也能随時随地吃上豬肉。但隐島終歸是個小地方,大陸的市場還是一片藍海,想要擴大生意,就必須把豬引入大陸市場。不過,您也知道,這麼多年隐島和大陸一直不通航,直到您來到了隐島。我就想讓您幫個忙,下次輪渡來接您的時候,我們借用輪渡的一部分空間,運送一批産品豬到鱗滄市。當然,您放心,這個生意做成後的第一桶金,會和您五五分成。”老闆也是有備而來,順手就從公文包裡取出合同,遞到秋杪面前。
秋杪翻看了一遍合同,以它淺薄的生意場經曆,确實看不出任何破綻,隻能憑借自己的本能進行判斷:似乎沒有什麼壞處。
“我考慮一下。”秋杪沒有一口氣答應。
不過這種話在老闆的耳朵裡,卻自動變成了:同意合作。老闆整個人不再緊繃,和時南一起放開了喝酒吃肉。席間,老闆果然開始吹噓自己的過去。
“我剛開始做生意,正好趕上了房地産開發的熱潮期。那時候,政府要征地蓋大樓,但是跟居民的拆遷條款就是談不攏,總有幾個釘子戶,有錢拿的事,居然還不乖乖同意。當時我舅舅就是負責拆遷項目的科長,他找到我,給錢讓我解決問題。我随便找了幾個手底下的兄弟,帶上家夥事兒,就沖到現場了。”老闆突然開始演繹過去的自己,“我一下車就拎着刀問:‘誰是帶頭鬧事的?’那些個刁民一看到刀,就害怕地往後縮。不過,總有一兩個願意冒頭的,直愣愣地往前站,還以為自己很有英雄氣概,蠢!我們打的就是這種刁民!”
“真的動手了嗎?”秋杪放下筷子,試圖語氣平靜地問。
“那當然了!二話不說,直接暴打一頓。打完以後,果然老實了,都乖乖地簽了協議。”老闆毫不猶豫地肯定了,他帶着一臉戲谑的笑容,仍舊滔滔不絕,“後來再有類似的拆遷項目,政府都會找我們來解決刁民的問題。哈哈!我們也是出名了,好多人見着就害怕了,根本不敢反抗。就有一個小子,說是代表那個村子裡的老東西來談判,竟然敢直接在樓頂和我們叫闆,結果摔下樓,死了。真晦氣!不過我們打聽了一下,那小子的家人都不在隐島,死了就死了,沒人找我們鬧事就行。後來他鬧事的那個地方,建起了隐島最好的公寓,你說他當初鬧什麼呢,把命都搭進去了。”
秋杪警覺起來,問道:“那個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