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眼見着時柔跳下懸崖,時錦險些當場瘋掉,她下意識就跟着要下去,被吓得魂飛魄散地族長死死抓住也要掙紮,最終實在無法,将她打暈了。
等時錦醒來時,一切都平靜得好似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她攥着柔軟的被子,大汗淋漓,呼吸困難,滿頭滿臉都濕透了,臉上也不知是淚水還是汗水。夢中的窒息和痛感還未散去,她艱難地想爬起來,守在床邊的晨星就趕忙按住她,柔聲道:“姑娘這是驚着了?做了不好的噩夢嗎?”
時錦被她一碰就哆嗦了下,空洞的眼神一點點落在她臉上,緩慢聚焦,她終于徹底驚醒,嗓音沙啞,顫抖着問:“我姐姐呢?”
晨星的手一頓,輕輕握緊了些,眼神躲閃,勉強笑道:“姑娘剛醒來,何必急于一時,我去叫人伺候您洗漱。”
時錦一把拽住她,盯住她的眼睛:“我不,我現在就要。”
時錦的認知裡幾乎沒有“被拒絕”這三個字,無論什麼要求,隻要她想,就從來沒有得不到的。就連在各個族群中說一不二的族長,面對她也隻有無奈妥協的份。
晨星是不敢拖得她真鬧起來的,尤其是此事涉及時柔,什麼情分都不管用,時錦必然再發一次瘋,尋死覓活起來誰都遭不住,何況當日族長帶她回來時并沒有下其他指令。
她猶豫了下,緩緩蹲下去,輕聲道:“您聽我說……不要激動,族長已經将大人帶回來了,您,您還能見她最後一面……”
後面是什麼時錦已經聽不清了。
她的大腦‘嗡’地一聲,像是有什麼炸開,太陽穴突突地跳,随着每一次躁動、升溫,從額頭到臉頰的一大片肌膚都已經滾燙發麻,窒息感翻湧而上,逼得她想要尖叫出聲。
然而她連聲音都發不出了,喉嚨裡像紮了一把鋒銳的刀,疼得她眼淚直流。
晨星看着她的表情就下意識跪了下來,流着淚去抓她的手,也是遲遲不敢言。
良久,時錦才像重新活過一次般,輕聲道:“……帶我去見見她。”
晨星尚有些猶豫,時錦就已經冷道:“你要是不答應,我就死給你看。”
這招百試百靈,她一有不順就會以死相逼,已經快成了習慣。晨星不敢怠慢,拿起手帕擦拭她額頭的汗:“我去叫人給您拿件新衣裳……”
“不必了,”時錦用力一支身子站起來,表情恹恹:“折騰什麼,還不夠心煩的麼。”
晨星不敢多話,拿起救衣就要給她披上,時錦揮開她的手,轉身走出去:“帶路。”
*
時柔的屍身隻停在錦鯉族的祠堂偏院,除了從外院到内院都設了足夠多的侍從外,沒有任何特殊待遇。時錦渾身狼狽地闖進來,卻也沒人敢攔,甚至沒人敢擡頭看她一眼。
她從來沒有這般狼狽過,一身衣服都淩亂潮濕的,帶着被揉出來的亂褶,發髻散亂,眼睛通紅,臉頰上還有亂七八糟的印子,整個人都像是淋過一場暴雨,狼狽可憐。
族長就在小院子裡坐着,時錦一進門,他就毫不意外道:“阿錦,來送你姐姐嗎?”
他坐在石桌前,看上去有些頹然。時錦的目光落在他銀白的發上,有些恍惚。
族長什麼時候這樣蒼老了?
“族長爺爺,”時錦回過神,一出口就是哽咽:“到底發生了什麼?怎麼會這樣?”
族長輕輕撚起胡須,垂眸,表情在陰影中看不真切。他說:“阿錦,你是我們的希望。”
時錦懵了一下:“什麼?”
族長道:“你是錦鯉族,乃至整個妖族的希望,我知道你難過,但是,不可以因為悲傷就失了分寸。”
時錦差點抓狂得想發瘋:“族長爺爺!我們現在不是讨論這個的時候!我想知道,姐姐到底為什麼殺了旭陽!他們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族長一拍石桌,厲聲道:“那又如何!你知道了就能改變事實嗎?何況時柔本來就是……本來就是個不可理喻的瘋子!”
時錦覺得他才不可理喻:“事實和真相并不沖突,我隻是想知道為什麼,你不要遇到沒理的事就說别人是瘋子,原因是什麼你卻隻字不提!”
族長沉默了一會,才冷聲道:“是旭陽對不起你,這件事到此為止。我會給你重新挑選一位夫婿,你隻等出嫁就好。”
“???”
時錦當場就懵了,她還以為自己是聽錯了:“什麼……出嫁?”
族長道:“旭陽被殺,但你不能不嫁。我已經為你重新挑選了未婚夫,他雖然比不得旭陽純粹,但也是血統不錯的鳳尾錦鯉。聽話,去看一眼你姐姐送送她,她是希望你能得到幸福的。”
時錦隻覺得荒誕。
從小她的身邊就隻有異性,都将她放在手心上捧着,但凡有哪個敢惹她不悅,回頭必少不得家長一頓教訓。小孩子藏不住事,她能感覺到夥伴都對她格外小心翼翼,甚至厭惡,也因此不樂意親近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