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時柔隔三差五的回來發現這個問題,大發雷霆,強行将她接走,她隻怕還是不得不忍受這些别扭的夥伴。
旭陽是她回來後親自挑的,大了她幾十歲,已經不算得同齡夥伴,卻勝在性情溫柔,讓人如沐春風,能包容她所有的壞脾氣。時錦一直以為是自己的抗議有了效果,原來,族長隻要她嫁出去就好?
“我不!”時錦炸了毛,“我說了我隻願意和我喜歡的人在一起!而且我姐姐才剛出事,就算她要我嫁我也不嫁!”
她嘴裡念着這段話,簡直要對“嫁”這個字生出生理性厭惡:“好了到此為止,我不願意,你非要我嫁我就死給你看。”
時錦輕車熟路地威脅過他,扭頭哼一聲就要繞過族長去他身後的屋子裡,卻聽族長平靜道:“死也由不得你。”
她一愣,不可置信地回頭,忽然感到肩膀一沉,手腕劇痛,時錦不可置信地左右看看将自己死死禁锢的侍從,怒斥道:“你們放肆!你信不信我殺了你們!摘掉你們的腦袋!找死啊!”
往常她這般撒野,侍從必然會吓得面色蒼白,下跪求饒——雖然時柔禁止她下令殺人,但這些年惹過她的人,無一例外會被族長處置。
然而此刻她的命令沒有任何作用,那兩個侍從一個看向了别處,一個垂下眼睛,似乎有些不屑地撇了撇嘴角,時錦氣得奮力掙紮:“放肆!你們放肆!”
族長緩慢站起身,靜靜與時錦對視。
電光火石間,時錦意識到,她的權利從頭到尾都隻來源于他人手中施舍的一點點邊角,現在,那個人不願意分給她了。
時錦仍是不信族長會如此狠心,一邊掙紮一邊嚷嚷:“快讓他們放開我!抽他們鞭子!他們弄疼我了!”
族長默默盯着她,一言不發。
時錦咬了咬牙,又難過又屈辱:“……你、你怎麼不說話啊?你信不信我回去就吊死自己!我不活了,你們都欺負我,我不如就這麼跟姐姐一塊死了算了……”
族長終于開口,他慢吞吞道:“阿錦,你是我們族中的瑰寶,最重要的寶物。”
“但寶物,如果不能使用,與廢品無異。”
……
時錦又一次從夢中驚醒。
她在床上翻了個身,耳邊叮當作響,是捆住她的鎖鍊碰撞發出的聲音。
她煩躁地閉上眼,屏蔽了這些讓人惱火的聲音。
不知道時柔怎麼樣了,有沒有得到妥善的安置?
時柔的真身是一棵柔弱的菟絲花,妖族死後七天屍體就會消失,露出本體;四十九天後,徹底消散。
所以過去了多少天呢?
時錦想掰着手指算算,但是一擡手就會看到手腕上的鐵鍊,想想糟心,就不算了。
照顧她的依舊隻有一個晨星,隻是院裡其他的侍從都離開了,她的待遇從頭到尾分毫不減,但婚禮是必須要舉行的。
時錦沒什麼大出息,已經有了服軟的意圖。她抱着被子,一邊側臉埋進枕頭裡,默默流淚。這些天,她已經快将眼淚流盡了。
隻是流淚改變不了現狀,橫豎睡不着,時錦閉着眼用力咬了一口被子,猛地翻身坐起來,拔高聲音道:“晨星!”
側房立刻就有了動靜,晨星掀開簾子,從屏風後繞過來,快步走向她,蹲下來仰頭望着她的眼睛,柔聲道:“姑娘,是睡不着了嗎?”
時錦盯着她,話到嘴邊又糾結起來了。她輕輕咬唇,猶豫道:“我、我就答應吧,我答應成親了。但是,我想見見姐姐,再看看那個人是什麼樣。”
話到最後,還是忍不住帶了一點撒嬌般的抱怨:“哪有強買強賣的道理……就不能讓我見見他嗎?好歹讓我挑一個喜歡的啊。”
晨星握住她的手仰着頭,神色抑制不住的複雜。
她低下頭去,不讓時錦看到自己古怪的表情,隻輕聲說:“哎,您放心,明兒我就把話帶給族長。時候不早了,您快些睡吧。”
時錦乖乖點頭,低頭撥弄着手腕上的鐵鍊,小聲嘀咕:“好疼……硌得好難受……”
她攥着已經染上體溫的鐵鍊躺下,心中始終有些惴惴不安:
這樣的決定是對的嗎?未來會發生什麼呢?事情會順利嗎?
族長應該還是……還是疼愛她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