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婵的失蹤對于她的家裡人來說，算不上什麼大不了的消息，家中弟弟才三月有餘，正是最耗錢的時候，一家子巴不得這個和他們沒有任何血緣關系的養女消失，好留下更多的錢養寶貝兒子。

如果不是在那一年機遇巧合的，通道正巧打開，那麼為了幫弟弟撿那個被丢遠的球，衛婵深入樹林會遭受怎樣的事情，依舊是一個未知。

“誰在那裡？”

沒有讓門外搜查的護衛進來，已經發覺屋内有小老鼠進入的魏教授幾句将人打發，用一種審視的目光看着那個容納不下一個成年人的暗格。

“咔哒。”

進入需要防護機關的暗格，從内部打開卻異常容易，一個瘦弱的，身上還沾着些許野外髒泥枯枝的小女孩抱着一顆色彩鮮豔的玩具球從裡面站了出來，有些局促的站到餐桌面前，眼神躲閃的，不想與這裡的主人對視。

“你怎麼打開這裡的。”

從進入到這個房間裡，她便知道了這個暗格的存在，重要的研究員都被告知了這個暗格的用處，和其他人偶爾還會用暗格儲備一些重要資料，還會把這個暗格的存在告知自己的學生助理不同，她從來沒有使用過這個暗格，以至于學生在多次。請教之後還會随口打趣房間看上去實在格格不入的厚重桌子。

“按住這裡和這裡，齒輪對準這裡就可以打開了。”衛婵抱着懷中的玩具球，想着還在湖邊等待自己的弟弟，想着自己回去之後，因為弟弟哭鬧，恐怕又要挨一頓教訓，想要開口請求眼前的人讓自己留下，卻沒有多說什麼。

“你從哪裡來的？”女孩的身上穿着不屬于密林中的枝葉，很不可思議，但那是屬于另外一個半球的東西，又或許是她還未見過的品種。

“我在公園的湖邊帶弟弟，弟弟的球掉走了，我跟着球跑迷路了。”衛婵老實的說道。

她才剛到上學的年紀，已經跟着學校的老師識了字，她聰慧，是班上的第一，常常得到老師的誇獎，并不認識這邊寫話的字符。

面前這位中年女子和藹可親，說出來的話，卻與聽到的東西不太對得上，于是衛婵安心了下來，隻把自己見到經曆的一一說出來。

魏教授思考片刻，确定女孩所說的并不屬于自己所認知的語言範圍内，隻是借助研究所内布置的語言通用系統可以交流：“你不像這裡長大的女孩子。”

“我也不知道我屬于哪裡。”衛婵的眼神有些迷茫，但并沒有畏懼。

教授沉默了片刻，從一旁的衣櫃裡拿出幾套閑時兒子給她買來的衣服，遞給這個孩子，讓她先去梳洗一番。

示範了一遍浴室内洗漱用具之後，留着女孩自己在浴室間把自己清理幹淨。

等到衛婵穿着有些寬大的衣服，搭着拖鞋走出來的時候就看見魏教授坐在一旁的桌子上，看着一些奇怪字符書寫的東西。

“這些，看得懂嗎？”

看見她出來，魏教授沒有跟她說明剛剛上報的事情，隻是把自己正在看的論文公開，讓衛婵看。

衛婵仔細辨認過後，還是搖頭。接下來魏教授給她做了幾項測試，得到否認的回答之後，門外的護衛隊終于再次到來。

“我知道你聽得懂，好好回答他們的問題，或許你有機會再回到我的手下。”魏教授聽見。敲門的聲音轉頭，看着衛婵也看向了門外，一副不出意料的模樣，最後給了她一次機會。

“謝謝教授給我的機會。”沒有告訴她自己之前的困境，沒有告訴她自己的困擾，沒有向大人求助，衛婵隻是乖乖巧巧的拿着自己的玩具球跟着穿着古怪的大人們離開。

直到幾年之後，衛婵已經從跟在她身邊的小丫頭長成可以獨立完成研究的大女孩時，魏教授提起曾經撿到她的那一身打扮，依舊會好奇她到底經曆了什麼？

很難說衛婵究竟是因為聰明，所以通過了護衛隊那邊的審訊測試，還是究竟是被培養出來的聰明，所以輕松通過了那邊的測試，最開始那一段時間，護衛隊一刻不停的輪換守在實驗室的門前。魏教授也并不允許衛婵離開自己的身邊，好在這孩子也清楚知道自己來路不明，待在魏教授身邊，給她打手下很是乖巧。

衛婵覺得自己的運氣很好。

那一天的樹林深處，有着兩個抽煙的男人，有着雨後長滿青苔的樹木，那一天的新聞報道了一起公園深處的意外事故。

兩名男子抽煙的時候，随意亂丢煙頭，起了火，慌張之餘，踩到了長滿青苔的枯木，頭朝下的摔到了地上，另外一個人。一看這種情況，也沒顧得上那煙霧，着急忙慌的趕過來，踩中了蛇。

蛇吃痛，咬了他一口，最後被送到醫院搶救無效去世了，那林子的煙霧引起了外人的注意，消防員過來的時候拉走了一具屍體和一個已經口吐白沫的人。

“那是報應嗎？”

今天是前往科研院正式報道的第一天，魏婵穿着一身魏教授給她挑出來的衣服，看着那天林子裡兵荒馬亂的場景，看到了那道玩具球溜下來沾滿灰塵時做出的滑道，看到了自己死亡的過去。

風輕輕吹過樹林，好像在回應着什麼，又好像什麼也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