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注定難眠,姜語棠身體直直地躺在床上,連鞋襪都沒有脫。
她雙手放在胸前,緊緊攥着那根平日裡藏在枕頭下面用來防身的擀面杖,胸前的起伏暴露了她并不平靜的内心。
此時此刻,姜語棠滿腦子都是剛才林子裡那王二猛然睜開的眼睛,夜色雖暗,但她卻看見了那人眼裡一觸即發的□□,十分可怖。
她回想着從那王二潛入自家院子被制服後,昏昏醒醒起碼過去了十二個時辰,其内心裡囤積的怨氣不用想也知道有多深。因此,之後不管是尋仇還是撒氣,姜語棠都隻會是首選。
她就這麼躺着,等着,一直到門外傳來了幾聲元寶的嚎叫,姜語棠才發覺天亮了。
這一夜,什麼事都沒發生。
“就這麼?結束了?”她一邊從床上下來,一邊自言自語着去開門,有些難以置信。
元寶如往日一般在她腿邊蹭着腦袋讨吃的,同時還時不時發出嘤嘤的撒嬌聲,姜語棠一邊安撫大黑狗,一邊警惕地用目光掃視着院子裡的環境。
半晌之後,确定昨天夜裡院子确實沒有進人的痕迹之後,她才稍稍松了口氣。
“吱呀”一聲,廂房的門開了。
宴秋已經換回了自己的衣服,長發高高束起,從頭到腳連帶額間的裝飾和護腕都是黑色,橫眉冷目,又恢複了當初那個滿是江湖氣息的少俠樣子。
瞧着他這身打扮,姜語棠感覺他要走了,可算着日子還沒到第七天。她本想開口詢問,可瞧着宴秋的冷臉,話又咽下去了。同時,姜語棠心裡也有一絲慶幸,一來宴秋一走這街上剛傳開的流言過不了多久自然就沒人提了,二來少一個人吃飯,她也省下一點錢。
于是,她也沒管宴秋的行事,隻自顧自地朝着廚房去給自己和元寶弄吃的。
她做飯的時候,元寶一般都會乖乖趴在廚房門口等着,這次不例外。
姜語棠将圍裙栓在腰間之後,掀起鍋蓋去戳了戳昨日煮粥時提前和好的面團,長指輕松陷入軟噗噗的白面團裡,她便知道這面已經發好了。
隻見她三兩下将這軟乎乎的面團從盆裡撈起,面團底部已經展現出蜂窩狀的氣孔,一把面粉在案闆上鋪散開來。
“啪啪”幾聲摔打和一陣揉搓之後,剛才還沒影沒形的面團立刻變得光滑又緊實,随後又被揪成了幾個大小均勻的面劑子備用。
處理好了面團,姜語棠又将昨日蔥餅婆婆送回來的那些食材翻了出來,從中找了熟芝麻和核桃仁,挑出來之後,她生火架起一個小砂鍋,給砂鍋底部塗上一層核桃油防粘,随即将熟芝麻和核桃仁放進砂鍋裡,借着鍋子的熱量将其一起碾碎。
差不多的時候,撒一把白糖進鍋子裡翻拌,這樣一鍋香噴噴的餡料也準備好了。
萬事俱備,元寶搭在廚房門檻上的腦袋眼巴巴看着内裡,嘴邊已經開始滲口水了。
姜語棠見狀,竟不自覺地“噗嗤”一聲笑了,幾乎是将近日的煩惱都抛在了腦後:“馬上就好。”她說着,也加快了手底下的動作。
一勺糖餡兒,一個面劑子,擀皮兒、包餡兒、壓扁、烙餅,一氣呵成。
“嚯,真好。”姜語棠的無情鐵手撈出來第一個烙好的核桃糖餅,捏在手裡吹了吹之後,才遞給元寶,元寶流着哈喇子叼着餅子往窩棚處走。
也是直到這時候,姜語棠才發現宴秋竟然還在院子裡坐着,并沒有離開。此刻,他還正盯着自己手中的半個核桃糖餅。
氛圍一時間有些尴尬,早上姜語棠以為他要走,沒敢多問,同時隻顧着給自己和元寶做吃的,根本沒有想起還要給他熬藥。
兩人對視片刻,見宴秋沒有發火也沒有發話,姜語棠轉身回廚房用幹淨的盤子盛了幾個新出鍋的核桃糖餅端了出去,準備先穩住宴秋再說。
“我以為你要走。”她放下糖餅,實話實說道。
金燦燦圓滾滾的糖餅散發着誘人的香氣,餅子面兒上點綴的白芝麻恰到好處,讓人無法拒絕,宴秋盯了一會兒終于還是沒忍住伸手拿了一塊:“我什麼時候說過我要走。”
“是,是沒說過。”姜語棠尴尬賠笑,心道:他不走,這錢是一點都省不了。同時繼續開口:“那個,我這就去熬藥,您先吃着。”
“不急。”宴秋一塊兒餅子下肚,又拿起一塊道:“今日你要出攤嗎?”
姜語棠一愣,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畢竟憑借這幾日的相處和觀察,宴秋實在不是這樣一個話多且脾氣好的人,眼下這如同好友一般的語氣和閑聊,實在讓她有點不适應。
“啊?我,我,我今日不去了。”姜語棠結結巴巴回答。
“為何?”宴秋盯上了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