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陳大花流着淚,撲上前抱住閨女:“二丫,别走,娘的二丫!”
“二丫,你真的要丢下我們嗎?”羅大丫滿臉的不可置信。
“我留下來做什麼呢?爹又掙錢養不了家,奶還時常打罵,我走了,你們拿了銀錢,日子還能過得好些。”
這下,旁邊的村人也都聽明白了,這羅二丫原來是自賣自身。隻是,這小姑娘才八歲,她能懂什麼呢,一定是家裡人逼得太狠了,日子都過不下去,才被迫賣掉自己為家裡掙活路。
旁邊的羅老實已經站了許久,他也不說話,似乎這裡發生的事情與他毫不相幹。
陳大花自然也察覺了,又撲上去拉扯丈夫:“你是她爹啊,閨女都要賣自己了,你不管嗎?”
“管?怎麼管?都簽字畫押了。”羅老實嗫嚅道,随後他又補了一句:“再說了,閨女是去大戶人家當丫鬟,那是去過好日子的,咱們攔着幹啥?”
剛才人牙子拿出來的那十兩銀子,可是銀光閃閃的,他可從沒見過品質這麼好的銀錢。尋常老百姓能見到的銀錢,裡面的雜質多,銀子的光澤也就沒那麼好。
若是他能拿到那十兩銀子,再讓人在其中摻雜其他的東西,那可就不知十兩銀子了。
想到這些,他都忍不住想要放聲大笑。
旁邊的人牙子可不知道面前這幾人的心理活動,她擡了擡下巴,對着在場的人道:“這小姑娘可是跟我簽字畫押好的,哪裡還有反悔的道理?你們要是敢攔着,我是可以報官的。”
說着,牙婆拿出手中畫押的單據展示給衆人看:“看看,這可是她按字畫押的賣身契。”
“天哪!”
陳大花忍不住嚎叫了出來,随後想撲過去搶。
那牙婆也是見慣了這場面的人,身手敏捷地側過身子,陳大花撲了個空,摔在地上。
羅大丫擔心地上前扶起母親,此時的陳大花也顧不得什麼形象了,想要求助旁邊的衆人。她瘋了一般往人群中撲,想要拉人幫忙,又撲了空。
“幫幫我吧,二丫還是個孩子 ,她要是被賣了,以後生死不由身,那可怎麼辦啊?”
旁觀的村人也隻是看熱鬧,這等跟官司扯上關系的事情,他們可不敢沾,再說了,羅家可是得了十兩銀子,他們為什麼要幫?誰會做沒好處的事。
就算幫了,就憑羅家兒媳婦坐月子吃南瓜都挨罵的事,羅家能給出什麼好東西不成。
就在這時,眼尖的陳大花注意到不遠處的岑嫣,她想着岑嫣是秀才娘子,又是個新媳婦,一定不好拒絕自己。
岑嫣見到羅家媳婦向自己沖過來,腦中一片空白,她還在思考之前家中買賣奴婢的事情呢,冷不防被人拉住手臂,還被強行拖拽,有些欲哭無淚。
心道:我隻是看戲,沒想幹啥。再說了,我也沒那麼大的能力啊!
可是,作為母親的陳大花卻管不了那麼多,她乞求地看向岑嫣:“秀才娘子,求求你,幫幫我,幫我留下我的閨女。”
岑嫣到底心善,問道:“若是那賣身契還未到官府存檔,隻要把銀錢退給你們,官府也管不得這事吧?”
隻要賣身契沒了,一切就還好說。
陳大花這一生過得并不聰明,隻是到了現在,她也難得開竅了一回。
“隻要能拿回賣身契,我閨女就沒事!”
原本還氣定神閑的人牙子也被岑嫣這話吓了一跳,沒想到這小媳婦竟然懂的還挺多。
“怎麼,你們還想動手不成?”人牙子有些慌,最近難民有些多,他們的人都去辦事去了,人手不足。他們今日也是看到這個羅二丫主動上來找他們賣身,這才順手收了。
沒想到,竟然扯出這麼多事,真是有些晦氣,他們心中也生出幾分退意。
隻是面上的氣勢不能輸:“要我們放人也可以,隻是我們買她是十兩銀子。你們要來贖她,那可就要十一兩銀子,要不然,我可不答應。”
旁邊的年輕男子也跟着道:“少一個子都不行,幹我們這行,可是時常和官府打交道,你們要是敢玩什麼小心思,哼哼!”
說着,他還用手刮了一下下巴,痞裡痞氣的。
羅婆子一聽說自家不僅不賺錢,還要往裡面賠錢,還是一兩銀子,立馬嚎起來。
“還要老娘的銀子,沒門!”她又伸手指向陳大花:“你生的賠錢貨,賣了就賣了,還要贖回來,想都别想!”
“就是啊,花兒啊,咱們家不寬裕,這二丫既然想去過好日子,咱們也不能攔着啊。”銀子,銀子可不能跑了。
羅婆子說什麼,其實陳大花并不在意,隻是羅老實許久都不曾叫過她名字,如今叫她名字,卻是這時候,她也有些寒心。
“沒想到,我當初看上的男人竟然是這樣的,呵呵,呵呵。”陳大花冷笑。
隻是她現在也沒時間管那麼多,她要把她閨女救回來。可她是跟羅老實私奔的,根本就沒有嫁妝,這些年她哪怕掙錢補貼家用,也會被羅婆子搜刮走。
原來自己竟過得如此可笑,渾渾噩噩了許多年,她此刻竟是最清醒的。
可笑至極。
“秀才娘子,你,你可不可以借我......”她眼中有乞求,有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