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董承志望着不遠處的山,不知道在想什麼。
等到天色漸暗,幾人洗到手腳發酸,董伯年也回來了。
他今日運氣很好,帶回來三隻野雞和一隻半大的野豬。
衆人見天色全暗下來,才開始生火,柴是白日裡董承志撿好的。
餓了整整一日的幾人,此刻渾身難受,但想到等會兒就能吃上肉,心裡那股子興奮勁上來,身子也就減輕了許多疲乏。
衆人分工合作,很快便将獵物處理好,直接架上三個火堆,一個火堆烤野豬,一個火堆拿來煮雞菌湯,另一個則拿來煮葛根。
原本董家帶了三口鍋,被打壞了兩口,還是董仲清想到昨夜也有另外幾處難民待的地方,或許能有鍋。
幾人去附近找,果真找到了一口沒被砸壞的鍋,隻看着有些歪,倒是勉強能用。
火堆燒着火,除去烤野豬的火堆需要注意火勢,另外兩個火堆加的柴格外多些,衆人想早點吃上東西,此刻已經餓極。
衆人百無聊賴地等着,董承志此刻忍不住說起今日去山上找牛的事情,他已經被憋悶一下午了,若是再不說出來,真要憋死了。
“我今日上山,原本是想着找伯年,順道碰碰運氣能不能找着牛,最後果真讓我在山另一邊的斜坡上看到了牛的蹤迹,那時候牛正在吃草,還好我過去了。”
董承志描述起他找牛之路的艱辛,那可真跟爬長城差不多,他爬了兩個山頭才看到牛。
忽的,他話鋒一轉,又道:“你們猜猜,我在路上看到了啥?”
因着衆人都在聽他說話,此刻他竟停下了,恰好不遠處的山裡傳來幾聲“咕咕”的鳥叫聲,還有不知名動物的凄厲叫聲。
配上此刻幽幽的黑夜,涼風也恰好吹過,衆人感覺有些瘆得慌。
他們順着董承志的話問:“看到了啥?”
總不能比他們在山洞裡發現寶物更令人驚奇吧?
許慧也瞪了他一眼:“孩兒他爹,别賣關子了,快說,看到了啥?”
“看到了好幾具屍體!”
屍體?
此刻的涼風又開始吹,拂過每個人的臉頰,發梢,今夜的風,似乎有些涼。
附近不就是幾具屍體嗎?
男人們稍微膽子大些,倒是沒覺得什麼,可女人們膽子小,剛才還沒想什麼呢,此刻一聯想到附近的屍體,汗毛都豎了起來。
董繁枝年紀最小,想到不遠處屍體的慘狀,直接被吓哭,就近躲到了許慧的懷裡。
許慧橫眉怒目瞪了丈夫一眼:“大晚上的,說這些事幹啥。”
“我,我這不是想說咱們昨日運氣好嗎?若是昨日沒有摔到山洞裡,恐怕咱們也很難逃過。”
這話音一落,空氣又開始了死一般的寂靜,許久之後,董承志忽然道:“咱們要不明日幫忙把他們埋了吧,也好過讓他們曝屍荒野,讓野獸叼去。”
其實這個想法,白日時他就有了,隻是那時候沒吃東西,根本沒力氣挖坑。想到這些人死的這麼不體面,他就想到自己,若是他們有一日出了意外,希望也能有人把他給埋了。
想着想着,他就想到了家鄉的人和事,也不知道那邊花溪村的人如何了。
他擡頭望月,發現月亮也漸漸地變圓了。
“嗯,爹說的不錯,順手的事情,咱們明日就幫忙挖坑給埋了。”董伯年十分認可父親的話,人的屍體被抛在野外,一方面是不體面。另一方面,也容易吓到人,招來野獸。
想到不遠處就有幾具屍體,董伯年就道:“咱們今日去那山洞裡休息吧,要安全些,這些屍體散發血腥味,也不知道會不會招來野獸。”
“哎,咱們這被褥都被搶光了,夜裡在這外面睡覺确實會涼許多,山洞裡倒是好些。”許慧對此十分認可。
想到山洞裡的床鋪,許慧喃喃道:“也不知那床上的被褥能不能用?”
岑嫣聽着這話,一邊輕撫董繁枝的後背,一邊道:“我瞧着那山洞裡的灰塵積了許多,想必那裡面的東西放了不少時日,咱們若是貿然拿來用,許是會身上起疹子。”
她這話倒不是危言聳聽,她從前就見過醫館裡有一個渾身長滿紅色疹子的小男孩。據說是他娘親舍不得錢買被褥,發現家裡有一床放了許多年,還有些發黴的被褥,他娘就直接拿去曬了給孩子用,沒想到當日就起疹子。
他娘直接燒了一大鍋開水,讓孩子趁着開水剛出鍋就跳進裝滿開水的盆裡泡,皮膚被燙的通紅,疹子卻沒有消,變得更嚴重了。
所以小男孩的娘親才把孩子送到醫館醫治,最後被醫館的大夫好一頓罵。
“人又不是豬,拿開水直接燙?”
那小男孩的娘有些不服:“開水怎麼了,當初我十多歲額頭生痘時,就是用開水燙的臉,現在我臉不是好好的嗎?”
“你看看你臉上的皮膚坑坑窪窪,還好呢?!”大夫也有些生氣,又道:“你到底要不要給孩子治?”
提到額頭的痘印,小男孩的娘此刻變得有些心虛,也知道自己治不了孩子,同大夫說了好些軟化,那大夫才氣呼呼地開了藥,最後又囑咐以後不能再用開水燙雲雲。
想到這件事,岑嫣就忍不住覺得有些好笑。
婦人愚昧,小男孩年幼無知,那開水燙皮膚隻會讓皮膚麻木,并不會好,隻是自己在騙自己罷了。
忽的,岑嫣聞到空氣中傳來一陣陣的香味,她循着香味望去,發現董伯年正在用小刀割下一塊野豬肉,之後又把金燦燦的野豬翻了個面,整個野豬正在滋滋冒油,誘人極了。
董伯年發現妻子正在看他,他把野豬肉遞給岑嫣,道:“嘗嘗看,熟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