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家獵到一頭野豬的事情就傳到了寨子裡各位族老的耳中,能夠吃上一頓肉,他們自然樂意過去。
吳三叔公在聽到這個消息之後,面色也和緩了許多,原本他還不大想去的,但在自家小孫子一個勁地拉他,他也不得不出門。
吳世圍原本是帶着兒子上門去感謝人家的,沒想到竟是又讓他們在董家那邊占了便宜,心中自然有些不安。猜測今日董家做菜或許會缺些香料之類的東西,他又趕忙讓閨女去家中的田地附近采摘了許多菜和香料,自己拿箬葉包了兩條腌魚,才算安心。
吳竹蟬聽到新來的那戶人家不僅獵到了野豬,還請他們家過去吃飯,心中也十分高興。
她跑到碧綠的稻田的田榜上采摘起螞蟻菜和折耳根的嫩尖尖,之後又摘了一把沙姜的香料才馬不停蹄地往董家趕去。
岑嫣這邊正在河邊刮洗豬肉,剛才豬表面細毛毛已經被火燎了一遍,如今豬表皮上是一層焦黃的顔色,菜刀一刮一刮的,木盆裡漂浮着許多油漬和細碎的皮。
洗了一會兒,那豬肉才算徹底洗幹淨,露出潔白的底皮來。她才擡起頭,就看到一隻灰色的鳥從河岸邊飛起,撲棱着翅膀,直接飛到不遠處的稻田裡,隐約是在偷吃田裡的稻谷。
入了這八月,這附近留存的稻田越來越少,農人們漸漸地将田地裡的稻子給收回家了,等再冷些,這些鳥估計就更不好找食了。
稻田,打稻子?
忽的,岑嫣就聯想到前兩日的抓蚱蜢的事,稻田裡其實有很多蚱蜢,去才打過稻子的稻田裡抓蚱蜢倒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等今日宴請過去,她就慢慢跟家裡人一起抓蚱蜢。
她端着盆,臉上挂着笑,剛上坎子就看到一個面善的女子跟着吳文蘭,兩人提着一籃碗筷和菜,她疑心自己是不是見過那女子。
就聽吳文蘭道:“嫣娘,你洗豬肉呢。這是寒蟬的姐姐竹蟬,她過來幫忙,順便送些菜過來。”
“哦,送菜呀?”岑嫣小心地看了對方一眼,覺得那小姑娘約莫比自家小姑子大一些,看着有些腼腆,臉上泛着淡淡的紅暈。她之後又往對方籃子裡看了一眼,發現有幾樣菜她都不大認識,隻認識蘿蔔菜和白菜。
“對哩,我是和她來幫忙的。”
這是寨子裡請客的習俗,都會去主人家裡幫忙,順便打打下手。董家家裡其實也已經有吳家的兩個婦人在幫忙,一個是聶紅英,另一個就是吳世圍的媳婦石梅。
“嗯,咱們一塊上去吧。”
三人一起上坎子,說說笑笑。
“嫣娘,到時候你們家門前的這塊地方要是收拾出來,種上些瓜果蔬菜,倒是不會被雜草這般籠罩着。這雜草叢裡最容易出蛇了,到時候一個不小心真踩到,那可就不好了。”
董家樓前的這一塊地其實有很大一片,若不是離寨中心遠了些,位置有些偏僻,尋常人不愛住太遠,怕不安全。
排除那些不利因素,這塊地方倒是一塊好的,平時種些瓜果蔬菜都不用跑太遠去摘。
主路坎子旁邊的雜草蓬蓬隆隆的,一大片都是,董家人剛來的時候雖然清理了一部分,但還有許多是未被清理幹淨的。
前兩日她還覺得有這草在家門口,她倒是方便摘兔子的草料,如今被這麼一提醒,倒是也反應過來。
沒人住的地方本來就有很多蛇,雜草多,蛇也愛隐藏在這下面,到時候可就是危害家人安全的事情,等今日的事一了,她就得抽出功夫來清理。
剛進到廚房就跟打仗似的,不僅男人們都在忙着炒菜,女人們也在幫忙打下手。岑嫣倒是有些插不上手,隻在旁邊候着,随時準備搭手幫忙。
當她看到聶紅英拿起幾片茅草葉模樣的草,然後放到炖煮的肉裡面,她不錯眼地盯着那幾片草漸漸由青轉灰綠。
她沒記錯的話,這種草就是剛才那個叫吳竹蟬的小姑娘帶來的,看着聶紅英這用法,她猜測這種草約莫是某種香料。
就在這時,聶紅英也笑道:“這沙姜是誰帶過來的?我剛才正憂心沒有這味香料呢,如今倒是正好了。”
旁邊坐着的吳文蘭回道:“是竹蟬帶來的,她還摘了些折耳根和螞蟻菜的嫩尖,咱們待會吃菜下飯倒是不錯。”
說着,吳文蘭又看向岑嫣:“嫣娘,待會你也可以嘗嘗。上次我帶你吃過折耳根,你不是說味道還不錯嗎?如今你可以試試螞蟻菜,看你吃不吃得慣?”
岑嫣點點頭,逃難時,她倒是顧不上吃不吃得慣的問題。隻要路上有什麼吃的,她都會吃,若遇上有些難吃的,她也會勉強吃下。
這時,旁邊屋子裡又開始朗聲大笑起來,這是屋内的幾個年歲大些的叔公正在聊天,估計是聊到什麼開心的事情了,所以才如此嘈雜。
這對長期處在孤獨狀态下的董家人來說,這種嘈雜其實也算是熱鬧。這也是董家到山裡來頭一次這般熱鬧,樓裡滿是人。
廚房的事情也還算簡單,隻做玩了最繁雜的洗菜、備菜事宜,廚房裡的事情除了做菜就沒有别的了。
嫣娘見這邊已經沒事可做,又幫忙去搬桌子擦桌子,将碗筷擺放好。
等到她這邊收拾妥當了,那邊的菜也陸續出鍋了,她又跟着忙乎着端菜,忙的不亦樂乎。
董伯年這邊做着菜,董伯年那邊就招呼着族老們上桌,之後又是端飯端菜倒酒。
飯煮了一大鍋,許慧擔憂不夠吃,又讓兒媳婦去淘米再煮一鍋,岑嫣忙不疊的應了。
等到她再次上桌時,男人們那一桌已經開始敬起了酒。
時至今日,寨裡的人才算是正式認識董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