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正拿個蒲扇給爐子扇風,吓了一跳,擡起頭來先是愣了一下神,接着臉上湧上驚訝,“你是……小竹?”
李延竹笑道:“是是是,您還記得我呢,不過您好像都沒怎麼變,糖餅的味道也沒變吧,給我來一摞。”
老闆一邊從鍋裡鏟餅,一邊不住地往李延竹這邊瞅,“小竹啊,這些年你怎麼就突然不見了?現在這是……”他壓低了點聲音,不聲不響地往前湊了湊,“這是衣錦還鄉了,不僅有侍衛和仆役,還娶了個這麼漂亮的媳婦呢!你這孩子真有本事!”
李延竹尴尬且心虛地摸了摸鼻子,瞥了一眼身邊,幸好大師伯還在專心地吃豆子,沒有注意這邊,趕忙悄聲對老闆說道:“不不,這些隻是我朋友,我娶媳婦?那還得等八百輩子呢。”
老闆笑着點點他,要說後面那倆人隻是朋友,那他相信,要說這姑娘不是媳婦,那他打死也不相信。
年輕人就是臉皮薄啊,明明都一人一包豆子肩并肩吃得香,明眼人誰看不出來小夫妻倆如膠似漆?這有什麼不好意思說的。
李延竹覺得張大叔表情有點古怪,哪裡古怪又說不上來,隻好自動忽略,接過張大叔遞過來的糖餅,先殷勤地孝敬給大師伯,“你不是說沒吃過糖餅,你看這不就有了,我請的。”
戚明雪接過油紙包着的糖餅,道:“這糖餅和從前曲師弟買的那種不一樣。”
張記糖餅比一般的糖餅都大了不少,一張餅能鋪滿一個碟子,薄薄的,外表烙得金黃,但不至于酥脆掉渣,裡面則刷了兩層糖,咬一口不僅甜甜蜜蜜,而且柔軟而有筋道。
戚明雪在李延竹期待的目光中,咬了一口。
然後她又咬了一口。
然後又咬了一口。
李延竹自己也咬了幾口,腮幫子有點鼓鼓囊囊,“好吃嗎?好吃。”
趁着倆人陶醉于糖餅,老闆探過頭悄聲問一旁的墨悲:“小兄弟,他倆其實就是小兩口,我猜的沒錯吧?”
墨悲看着倆人的背影,雖然不說話,但整個人呈現出一種默認的态度。
老闆心領神會,不知從哪裡抓出一把花生和一把大棗,叫李延竹道:“小竹!來,這個給你,”,頓了頓,怕漂亮媳婦臉皮薄,又低聲說,“一定要白頭偕老啊。”
李延竹接過大棗和花生,有點奇怪,不過聽到老闆說“白頭偕老”,他馬上就明白了,不就是祝自己平平安安活到白頭嗎,大棗和花生都是養生的,雖然不是很明白這有什麼可悄悄摸摸的,但他還是粲然一笑道:“謝謝張大叔,您也是!”
張大叔老臉一紅,想起自家的老婆子,用力點了點頭。
戚明雪吃了一包炒豆、兩張糖餅,橫屍兩天的胃終于有了複活的迹象,剛一回頭想聽聽幾個人在小聲嘀咕什麼,就看見李延竹用衣服兜着許多東西過來了,定睛一看,原來是花生和大棗。
她一怔,想起七年前自己成婚那日,洞房的大紅婚床上便撒着許多大棗花生,還有桂圓和蓮子,她當時還有些奇怪,一問才知道是“早生貴子”的意思,桌上還擺着柿子,是“好事成雙”的意思。
她從小在山上修行,對這些婚禮習俗一無所知,但當時作為新娘,卻并不覺得有什麼,聽了老嬷嬷的解釋,臉都沒紅一下——早生便早生,成雙便成雙,不這樣還能怎麼樣?
但是現在,看着那些紅撲撲的大棗,戚女俠的臉不知什麼時候也紅了起來。
長長的一條街,人流如織,李延竹還發着燒,本來沒什麼食欲,看着大師伯吃得香才一道吃了點東西,現在終于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有點累了,于是提出找個地方休息休息。
芙蓉城遠近聞名,最出名的其實還是江流閣的花魁,每天都有無數人慕名而來,街上的客棧自然不少。
李延竹隻想趕快有張床能躺就行,正四處打量着,一個小厮模樣的人迎了過來,滿臉笑嘻嘻,“公子可是要住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