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李玄霆解釋?可笑至極!你這小道士也不像黑白不分的人,怎的就心甘情願替這狗賊說話!”
大門再次被踢開,幾個人前後走了進來。
為首的是一名山羊胡子、四十多歲的男子,臉頰瘦削,眉目肅然,正是戚明雪的大師弟衛明霖。身後跟着數名持刀帶劍的弟子。
衛明霖今日帶領弟子下山巡守,方才有弟子匆匆來報,他才率人返回,一到門口就聽見淩霜的一大通不可理喻的“強詞奪理”。
衛明霖怒怒目圓睜呵斥道:“李玄霆,你竟還敢回來,殺人兇手是不是也能到苦主墳前耀武揚威了,真不知這是何時何地的風俗!”
李玄霆還沒什麼表示,廳中的柔雲派弟子們先噤若寒蟬地不敢出聲了。
衛明霖為人嚴肅而刻薄,對弟子要求苛嚴,最關鍵的是脾氣暴躁,他的弟子們沒有幾個人不羨慕喻明霄的弟子,喻明霄對弟子們的約束雖然不可謂不嚴,還時常有些奇奇怪怪的規定,但至少他本人算得上溫潤如玉,不至于随時随地大吼大叫。
“衛先生何必如此動怒?李某并非不分青紅皂白,隻是還請諸位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
他嘴上說着想要機會,卻沒再給諸位插嘴的餘地,在衛明霖開口前便道:“當年殺害貴派老掌門夫婦确實是李某所為,但李某這樣做,也實在是被逼無奈,倘若老掌門與李某井水不犯河水,隻是安分做好柔雲派掌門,情勢也萬不緻此。”
沒“安分做好柔雲派掌門”,他言下之意是老掌門似乎曾經做過什麼逾越雷池的事,堂下頓時如同一石激起千層浪,議論紛紛起來。
衛明霖氣得頭發都要炸起來了,指着李玄霆,“簡直一派胡言!你再敢這樣胡言亂語妖言惑衆,小心……小心……”
他“小心”了半天沒小心出個所以然。
把李玄霆捆起來綁到柱子上燒死?那也得先能把他捆起來再說。李玄霆當年憑一己之力殺害老掌門全家,曲明霁天資愚鈍武功不濟,可老掌門夫婦卻是貨真價實的武學宗師練家子,縱然是偷襲,也足見行兇之人有幾分本事,如今多年過去,誰也不知道李玄霆的能耐精進到什麼地步,何況他還帶了這許多幫手,有恃無恐大搖大擺地上柔雲山來——若是動手有取勝把握,喻明霄在見到李玄霆那一刻,早已命令手下弟子一擁而上,将他五花大綁地送去老掌門牌位前面了。
李玄霆挑眉一笑,那笑容總讓衛明霖有種被戲弄的憤怒感,“是不是妖言惑衆,不該聽李某說完再下定論麼,衛先生如此着急,莫不是老掌門做的事,您也有份?”
不等衛明霖原地抓狂,賀鼎鴻已帶着一大一小兩個人從門外進來了。
方才一屋子人扯皮的時候,賀鼎鴻就已經出去了,此刻揚聲道:“這對母子正是當年之事的證人,諸位還請聽他們說幾句。”
那對母子彼此依偎着,跟在賀鼎鴻身後,步伐有些畏懼地走進來,母親牢牢摟着十一二歲的小男孩,不斷撫摸着他的肩膀安慰他。
而那男孩,兩眼淚汪汪的,竟然正是前些日子和李延竹一起吃過糖葫蘆的王二丫。
眼見這早已闆上釘釘的陳年舊案似乎有驚天反轉,堂下弟子們的竊竊私語已經再也克制不住了,喻明霄恨鐵不成鋼得回頭瞪了幾眼,也半點用都沒有。
賀鼎鴻道:“這位夫人與這孩子乃是母子,隻不過,他們是前幾天才相認的。這孩子五歲時,就被母親送給了遠房親戚,隻因為——他父親的莫名失蹤。”
賀鼎鴻示意那中年女子繼續說,這女人身上的衣衫打着補丁,頭發垂了幾縷在額前,已經花白,似乎是吸了口氣鼓足勇氣,才細細地開口道:“孩子他爹自從到柔雲派來,說是能練武成大高手,就再也沒回來,我害怕孩子也出事,才把他送到他表舅舅家,我這苦命的兒子……當初是一個高人在路上遇見了孩子他爹,說他有根骨,他才來這的,誰知道,誰人就沒了……”
她一邊說着,一邊輕輕抽泣了起來,大概是想起這麼多人看着,又趕緊拿袖子擦擦眼淚。
衛明霖皺眉道:“一個女子和一個小孩,如何能斷定他們所言是真?即便真有此事,那人來此道路迢迢,路上有諸多不測,也難說與柔雲派有什麼幹系。”
賀鼎鴻道:“衛先生如何知道這夫人家到柔雲派‘道路迢迢’?難不成當時那高人就是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