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逐喜掀了掀眼皮,“我早沒早戀,你不知道?”
遊海不裝了,放下書本,再一次靠近過來,“那我怎麼知道?”
“你怎麼不知道?”黃逐喜訝異他怎麼這麼說,畢竟那天在操場上,兩人可算是把自己都透露清楚,就差捅破窗戶紙了,但這層窗戶紙,兩人也都約定了,等合适的機會再捅破的。
想到這,黃逐喜自覺恍然大悟,小聲說道:“你是覺得……你沒有名分?”
霎那間,遊海隻感覺整個教室都安靜了,就連剛剛在讨論的那兩人的聲音都遠去了,這一小方天地之間,仿佛隻剩下自己的心跳聲和黃逐喜的呼吸。
“什……什麼名分?”就算是遊海這種張口玩笑話就來的人,此時也被黃逐喜的話給嗆住了,一時間都不知道怎麼接話。
但黃逐喜卻不覺得這有什麼,就像她之前在找遊海談清楚就很明白,她明白感情一事無論好或壞,肯定不會影響到自己的學習,所以她才打定主意找遊海說清楚,因為她知道,如果遊海也承認喜歡她,那麼皆大歡喜,她的所以心思可以回到學習上,如果遊海否認,那麼她就可以當下立斷,把自己的這份暗戀扼殺在搖籃,繼續回到學習上,不管怎麼樣,确定遊海的心意都好過自己在心裡不斷亂猜,那隻會讓自己更亂。
幸好的是,結果是皆大歡喜。
于是眼下,見到遊海那麼訝異,她隻是挑了挑眉,然後伸手朝着遊海背部拍了一下,“放心,等合适的時機到了,會給你名分的,隻不過不是早戀而已。”
到這裡,遊海都完全不知道作何反應了,怎麼這好學生對這事的接受能力,比自己還厲害,什麼“名分”的,張口就來。
不過幸好,有同學來喊黃逐喜,說是老師叫她,于是黃逐喜起身出了教室門,給遊海留了消化的空間。
更幸運的是,遊海的不舒服是在黃逐喜走出教室之後,才顯現出來的,不知道是第幾次,他咳得渾身無力,趴在課桌上。
黃逐喜回來的時候并沒有發現遊海的異樣,蘇智老師讓她過去也是讓她拿了試卷回來提前發,黃逐喜把試卷分給了各組的組長,然後興沖沖回到課桌上,“你猜我在辦公室看到了什麼?
遊海挑眉,努力保持着正常的表情,“成績排名單?”
黃逐喜訝異,“你怎麼知道。”
“猜到的。”辦公室裡能看到無非就是老師、試卷和成績,而眼下能讓黃逐喜興奮成這樣的,也就隻有成績了。
“而且,我還能猜到,你是第一,我是第二。”遊海說道。
自己打探到的消息,就這麼簡單地被人猜到了,黃逐喜卻沒有半點不開心,反而笑嘻嘻,“你還真的是可以的,真的在第二,總分就比我低了十九分。”
“就?十九?”遊海挑眉,“要讓蘇老師聽見這句話,估計能說半節課,高考就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你們知不知道一分中間隔了多少人……”
他後面這句話學得惟妙惟肖的,黃逐喜樂得笑趴在課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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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點,遊海在自己房間裡刷題,可是心髒的不舒服說來就來,他顫抖着去拿桌角放着的水,和着藥喝下。
隻不過,在他剛喝下的幾秒後,房門忽然被敲響。
遊海心裡咯噔一下,但還是說道,“進。”
進來的正是徐春葉。
遊海笑着喊了聲“媽”,又把自己邊上的椅子拉出來,給徐春葉坐下,“今天這麼早回來。”
徐春葉臉上的笑其實有點勉強,遊海很清楚她是為什麼而掩飾。
“小海,”徐春葉說着,“最近店裡不怎麼忙,而且店裡那個眼裡有活,交給她幹我放心的。”
遊海笑笑,“對了,媽,我們今天發成績了,”他說着,把自己的試卷都整理出來,拿給徐春葉看,“您看,我在全年級排第二。”
聽到這個消息,徐春葉終于發自内心地笑了起來,“好,真好。”
遊海看見媽媽笑,心裡也踏實了許多,隻不過,徐春葉在看完了卷子之後,把它們都整理好,捏在手裡,“小海,要是……要是我們中間停一年,再回去上學,你還能考這麼高嗎?”
遊海知道,自己攔不住媽媽,他沉默着。
“沒關系,考不到這麼高也沒關系的,”徐春葉也沉默了一會,而後像是忍不住了,繼續說道,“媽媽知道你為什麼一直拖着不住院,寒假那會,醫生也說了,像我們這種情況,盡早住院是最好的,最晚也不要拖過今年,剛剛……媽媽聽到了,你咳得很難受,心口還疼嗎?”
遊海搖頭,“不怎麼疼。”
“你不用騙媽媽,”徐春葉說着,“但是小海,媽媽隻有你一個孩子,你要是能治好,多少錢媽媽也能出,而且這麼些年,媽媽賺得也不少了,醫你一個還是可以的,你聽話,我們休學一年,去治病好不好?”
遊海是後天的心髒病,上初中之後才逐漸顯現出來的症狀,第一次發病就是在初二,在醫院确診的時候,他和徐春葉兩人都仿佛天塌下來了,他到現在都還記得媽媽拉着醫生的手,哭着說道:“我的孩子一直好好的,怎麼突然就……就有了心髒病,醫生您再幫忙仔細瞧瞧,是不是看錯了。”
但無論怎麼查,查多少次,結果都一樣。
當時因為症狀小,醫生給的建議是不影響生活,如果不想手術的話,可以緩一緩。
他們都沒想到,命運眷顧了他們三年,眼下卻再次破壞他們平靜的生活。
遊海坐在椅子上,他知道三年前那一回,為了給他治療,已經花光了家裡大半的積蓄,而眼下如果再次進行治療,而且還要算上康複期,期間的治療費、住院費,他根本不敢想。
他甚至不敢去看徐春葉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