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呢?!”林良有些不滿意陸铮的回答,“我明明看見你前幾天一直陪着邢憶柏啊,她是她們班的模特吧?”
“你都有時間陪着邢憶柏在那裡訓練,你怎麼會沒有時間來參加活動呢?”
林良辰頓了頓,“拜托了陸铮,你别每天都活得像個小老太一樣好嗎?你要學會享受生活,享受校園啊?!”
教室裡專注自習的人,注意到了林良辰驟然拔高的音量。
在瞬間,陸铮感受到了那些不被期待的視線,聚焦在了自己和林良辰的身上。
雙頰不受控制地開始發燙,但另一個當事人并不在乎這些,他還在繼續說着,但陸铮已經不願再聽了。
陸铮匆匆地直起身,幾乎是逃也似地離開了教室。
自習課的走廊,三三兩兩地站着幾個在外頭背書的人。
初夏傍晚的風帶着一絲涼意,吹過陸铮綁了一天有些淩亂的頭發,也吹散了陸铮臉上的熱意。
她站在沒有課的實驗室前,一邊朝下望着,一邊在腦海中默誦着上午背下的詩篇。
隻是,這樣安靜的時間并沒有持續多久,不速之客又出現了——
這一回,逼近的腳步聲不似先前那些湊近了又走遠的“過路人”,而是直挺挺地朝陸铮沖來。
林良辰額間布着薄汗,他輕喘着問道,“你跑什麼啊,陸铮。”
“我真的很不理解你。”林良辰擡手擦了擦汗,不滿地開口,“你總是這樣遊離在大家之外,高一就這樣,要不是有個邢憶柏當班長,你壓根就沒有社交!”
林良辰下意識地忽略掉了另一個和陸铮有所聯系的人。
“七中每年大大小小的活動,比起别的普高而言,也不算少了。但我從來沒主動見你參加過什麼。你每天不是學習就是和邢憶柏待在一起學習,你這樣還怎麼享受校園生活?”
“咚”的一聲。
是陸铮擡手重重地拍了下面前生鏽的鐵質護欄。
陸铮的視線仍是盯着樓下空無一人的走廊,“學生的任務不就是學習嗎?”
聞言,林良辰皺起了眉,他對陸铮這樣的看法嗤之以鼻,
“拜托,這是我媽才會有的想法。她天天念叨着學習學習,但是我們才高二啊,憑什麼要把大好的青春年華用來學習啊?高中生活一輩子就這麼一次,更何況現在離期末考也還有大約兩個多月,到時候再學都來得及啊?”
林良辰眨了眨眼睛,“陸铮,聽我的,千萬不要變成一個死讀書的傻子。”
默默攥緊的掌心,殘留着生鏽的鐵屑。
陸铮深吸了一口氣,對上了林良辰的視線,但她沒有立即開口,而是冷冷地掃過了林良辰腳上的那雙鞋——那雙球鞋。
是大約一個月前,林良辰在一節自習課上,和他同桌探讨的那雙價值四千的限量版球鞋。
四千,對于陸铮是什麼概念。
是晏霞的一個月工資,是她貧窮的小家一個半月的生活費,是現階段的陸铮怎麼都攢不夠的錢。
陸铮到現在還記得那一日林良辰眉飛色舞地說着,小錢小錢,求求我爸媽就好了。
視線來到了林良辰的腕上,那是一塊來自日本的機械手表,對他來說,也不算錢。
陸铮偷偷在網上搜過,一千來塊。
陸铮的視線最終回到了方才的位置,重新與林良辰對視。
那本來被煩躁和憤怒充斥着的胸腔,在這片刻的數十秒,歸于平靜。
富有,從來不是錯,更不會是林良辰的錯。
他不明白自己的處境才是正常的,陸铮斂了斂眼眸,輕聲道,“林良辰,我們不一樣的。”
陸铮試圖用婉轉隐晦的方式提醒他,
“我需要好好學習,才能考上好大學。隻有考上好大學,我才有機會……去過我想過的生活。”
“雖然你有的時候說話沒有分寸,也不太會看臉色。”
陸铮對林良辰扯出了一個無奈的笑容,“但還是謝謝你不厭其煩地來和我當朋友,邀請我參加這些活動,不過我确實不想參加,也沒有時間參加。”
林良辰如果能聽懂,那林良辰就不會是林良辰了。
他無法從陸铮隐晦的言語中剖析出真相,隻會直白地接收來自對方的批評,但這樣的批評林良辰并不願接受。
在他看來,陸铮就像是一隻縮在龜殼裡的烏龜,從不主動探出頭來。
但其實,當陸铮探出頭的時候,得到的也隻有林良辰的煩躁與不滿。
林良辰不滿地蹙起了眉頭,輕啧了一聲,他想質問陸铮的情緒湧上了喉間,而這份情緒在視線觸及到樓下路過的那個少年後,爆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