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青溪的十指将陸铮的臉捧住,強迫她脫離那種令人厭煩的情緒,擡起頭,四目相對。
隻聽祝青溪提高了音量,朝陸铮道,“停!停止你的自怨自艾!你以為自己是青春疼痛文學女主嗎!”
陸铮被祝青溪這不輕不重的兩巴掌拍得大腦一懵,有些無措。
這力道剛剛好,也成功讓陸铮從那種自我貶低的情緒當中掙脫了出來。
她睜着兩隻晶瑩的杏眸,看着祝青溪,一眨一眨的。
“你等等啊,等我捋一捋,一條條和你說。”說着,祝青溪松開了手,擡手抓了抓頭發,暴躁的在餐桌邊來來回回地走了兩圈。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
時間在陸铮的無措,與祝青溪的憤怒當中悄然流逝。
半晌,祝青溪才平複了情緒,在陸铮對面坐了下來。
她猛地喝了一口湯碗裡的清湯,才開口道,“我記得你在處理班級的事情上從來不會這樣優柔寡斷的啊?你明明很有自己的想法,也能把那些事情處理得很妥當。”
“就像你和我說的那樣,你在面對輔導員的不公待遇的時候,都可以勇敢地為自己辯駁兩句,怎麼反而在感情的事情上顯得這麼膽小?”
祝青溪眉頭緊鎖,遲疑的時間似乎是在斟酌着措辭,
“先不說你和程衍感情上的事情,喜不喜歡他、要不要和他在一起這些都不是關鍵點,也不重要。”
隻見她深吸了一口氣,才正聲道,“你為什麼會覺得自己不值得?”
祝青溪這個鄭重其事的提問,讓陸铮有些始料未及。
對啊,我為什麼會覺得自己不值得?
她眨了眨眼睛,對自己剛才冒出來的念頭感到有些困惑。
“你剛才所說的,他的家境很好,他的成績也不錯,為人開朗大方優秀,還有長相不錯之類的種種,确實,我不能否認這是他的優勢沒錯。”
祝青溪頓了頓,“那你呢?你的家境或許沒有他那麼優渥,成績長相性格這些都——按你說的,沒有他優秀。”
到“都”這個字的時候,祝青溪刻意拉長了音調,或許是覺得不拉長不能表示誇張的語氣。
她深吸了一口氣,接着說,“那又怎麼樣呢?這不過隻能說明你們客觀條件上不太合适罷了,這些都不能夠證明你不值得。”
“他有他的優點,你也有你的優點,你根本沒有必要去羨慕他或者他們。”
擺在兩人面前的飯菜熱氣因為長時間的談話而有些消散。比起這些無關緊要的小事,祝青溪的一字一句就像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在湖中央泛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陸铮,我們是帶着愛降生的,我們值得一切。”
“在愛你的人的眼中,你配得上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事情。”
“況且,你在自怨自艾羨慕别人的時候,或許别人也在羨慕你呢?”
……
輕軌從車道上疾馳而過,在耳畔留下了轟鳴的聲響。
陸铮腦袋倚在一旁的玻璃上,正随着車廂的晃動,咯噔咯噔地撞着玻璃。
她在去見程衍的路上。
就像在今早與祝青溪談話的末尾,陸铮所表示的那樣——
“我其實沒有辦法很好地理解你所說的‘配得感’究竟是什麼意思,但我想,我應該聽懂了一些。可能現在的我并不能馬上看到這一切,也不能很快地做出截然不同的選擇,但我明确自己的心意——我确實喜歡程衍,我不應該一而再再而三地選擇逃避了。”
“凡事不去試試,永遠不會知道結果如何。”
但……這條連接着陸铮與程衍的道路,在此之前她從來沒有想過,竟然這樣久。
她從來沒有想過,程衍從自己的學校出發來嘉海大學需要多長的時間。直到決定去程衍的學校找他後,陸铮才查詢了路線。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她總是想當然地認為,程衍來嘉海大學應該要不了多少時間。
但這将近兩個小時的短程旅途,卻狠狠地打臉了她的自以為是。
在陸铮一次又一次回避的時候,程衍總是那樣堅定地來到自己的面前。
瞌睡中,陸铮仿佛回到了初遇的那一年——
樣貌尚且稚嫩的少年,迎着沂甯市的烈日站在巷子口,唇角噙着笑容,看着剛剛“铩羽而歸”的陸铮,抛出了他發自内心的稱贊。
“再勇敢一回吧,陸铮。”
……
“你怎麼不回答我的問題?”
程衍剛下課就被不知道從哪裡蹿出來的謝勝因堵住了路。
他一邊将身後的書包背好,一邊一臉困惑地看了對方一眼,“什麼問題?”
“在微信!在微信上的問題!”
聞言,程衍皺着眉思索了片刻,實在想不起來漏了什麼消息的他才打開了手機。
謝勝因的消息框因為未讀而排在了前頭,但程衍的目光卻不自覺地被下方的那條聊天框牽走了注意。
聊天框内的消息顯示是兩天前,也就是周天的早上,内容是“陸铮,你可以不要總是将人拒之于千裡之外嗎?”
消息的接收人沒有回複這條消息,想到這裡,程衍眸底的神色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