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衍就好像知道了陸铮後續的安排一樣，冷冷地開口，

“陸铮，你在騙我。”

聞言，陸铮臉上的笑容出現了裂痕，她扯了扯嘴角，“沒有啊。”

“你不是已經答應了謝勝因後面的另一個公園的主題遊樂場繪制了嗎？”

程衍的聲音沉悶，“那個項目大到我爸媽在假期的時候都有提起過，他們還想着等遊樂場竣工了，帶着卿瑜一起來嘉海市。”

“這麼大的公園，得持續很久吧。”

他平靜的目光落在陸铮的身上，讓陸铮感到了前所未有的不适。

這份不适，不單單來自程衍從未這樣看過自己的眼神，更來自他那試圖拆穿自己防備的行為。

高懸在心裡的警鈴在恰當的時候響起，陸铮收起了讨好的笑容，重新看向程衍，視線不再躲閃。

她往後撤了一步，冷聲道，“既然你都知道我後面的安排了，還來問什麼呢？”

“既然你都知道我騙你了。你又為什麼非要刨根問底呢？”

陸铮突然消失的笑容，讓程衍一瞬間慌了神。

這種感覺，就好像兩人之間的關系突然回到了那一年初遇時的小巷子——眼底滿是防備。

但……不應該是這樣啊？

程衍着急解釋道，“不是，我隻是覺得我們現在大二了，不能再像大一那樣……”

“不能再像大一那樣做沒有意義的事情，我們應該把握校園裡擁有的大片空白時間，去做一些比錢來得更重要的事情。”

陸铮搶過程衍的話，語速極快，“就像勝因那樣，有空的時候去時裝秀做志願者了解業内行情，放假的時候去出趟國看看時裝秀，對嗎？”

程衍張了張嘴，好像有哪裡不對勁。

但猶豫了片刻，仍是點了點頭，“對。”

耳邊響起了陸铮的輕笑聲，“是啊，這樣的生活充滿了理想與未來。”

“我就是這個想法……”

程衍一頓，卻對上了陸铮紅着的眼眶。

“可這是我的人生，程衍。”

陸铮垂在身側的手緊緊地握成了拳頭，“我的生活，還不需要你對我來說教。”

“你在說什麼啊，陸铮。”

程衍緩緩地瞪大了雙眼，他上前一步，想去抓陸铮的手，卻被她一個後退躲開了。

心跳開始漸趨轟鳴，程衍看着陸铮扭到一邊的臉，解釋道，“我沒有想對你說教，我隻是……”

誤會滋生的緊張，讓程衍無法解釋。

我隻是什麼？

我隻是為你好？

這樣的話似乎過于冠冕堂皇。

程衍幾次張嘴，但都無法開口。

而陸铮的沉默，更讓他覺得無力。

好像橫亘在兩人之間的那一堵牆，一直都沒有消失。

隻是随着兩人的感情升溫而有所隐形，但隐形并非不存在。

程衍一步一步往前走着，一直走到了牆邊，擡手摸到它的瞬間，才知道，它一直都存在。

“同學，門禁了，你還不進來嗎？”

宿管阿姨的聲音驚醒了陷入争吵的兩人之間，陸铮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十點二十八了。

她借着答應阿姨的話，匆匆擦掉了眼眶的淚水。

陸铮深吸了一口氣，平複了下情緒，上前輕輕擁住了僵在原地的程衍，

“我先回宿舍了，你快抓緊時間回學校吧，到的時候記得和我說一下，晚安。”

程衍愣了片刻，當他想擡手回抱陸铮時，陸铮已經撤出了他的懷中。

他隻能茫然地看着陸铮走進點着燈的宿舍大廳，聽着那鐵門阖上的聲音。

……

那個新建的主題公園，謝勝因舅舅負責的也隻是其中的一個部分。

而在這商用項目中，更多聘請的是已經有了多年工作經驗的社會人士，像陸铮與謝勝因這樣的大學生，充其量隻能算是打下手。

彼時，兩人正蹲在一處背風的井蓋邊。

“你們吵架了？”

“嗯？”陸铮從發呆的狀态中回過神來，“沒有啊。”

謝勝因無語地白了陸铮一眼，“我看起來像傻子嗎，我還沒說你和誰吵架呢。”

“……”聞言，陸铮眨了眨眼睛，才嘀咕道，“可是你和我共同認識的人，也隻有那一個啊……”

說完，她又補充了一句，“我們沒有吵架。”

陸铮垂下眼，正一下一下地往井蓋上已經勾勒好的色塊塗色。

吵架了嗎？

好像吵架了，從那天過後，兩人之間就好像陷入了一種莫名的氣氛。

陸铮忙于奔波在各個兼職之中，為的是填上那被晏霞借走的錢。

而程衍也奔波在學校、學院和專業課之間，兩人沒有在為那一晚的不歡而散多說一個字。

好像又沒有吵架。

早安、晚安，與正常的生活分享總是在進行。

但……缺少了見面。

有點想他。

陸铮機械地擡起筆，将新蘸上的顔料往井蓋上塗着。

那一天之後，陸铮獨自思考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