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炜朝身後的程衍随便擺了擺手,
“别瞎湊熱鬧,這又不是那冰凍的欄杆誰都可以随便舔兩口。你對象不是今天鬧别扭沒來看你比賽嗎?”
冰凍的欄杆?
誰都可以舔兩口?
陸铮聽着孟炜這奇奇怪怪的腦回路,沒忍住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同學!啊……不對,陸铮。”
孟炜見陸铮笑了,嘴角咧得更開了,他趕上了又往旁邊挪了兩步的陸铮,說,“請問你有沒有興趣和我一起吃……”
“沒興趣。”
程衍沒有再給孟炜繼續散發個人“魅力”的機會,往前走了兩步,将陸铮結結實實地擋在了身後。
程衍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孟炜,說,“孟炜,如果你真的找不到人和你一起吃飯的話,宿舍樓下那根晾衣杆是很合适的選擇。”
他頓了頓,聲音裡染上了一絲微不可察的調笑,“畢竟你去年在電話裡和那根杆子難舍難分的哀嚎,陸铮也聽見了。”
“……”
“……”
孟炜臉上那洋溢着春天的笑容,随着程衍的話音落下,一點一滴地褪去。
他看見了陸铮與程衍下意識扣在一起的手,慢慢地,揚起了的唇角彎彎地向下。
隻見他的嘴高高撅起,下巴因為扭曲的表情收了進去,有着一條又一條的紋。
然後,孟炜幹了一件陸铮想破了腦袋都沒有想到的事——
他嗷地喊了一嗓子,憤憤地扭頭走向了另一個一開始就站在附近看好戲的人。
“浩宇,程衍他截胡我!他還拿晾衣杆嘲諷我!!!”
而陳浩宇隻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沒事,今天你錯過了真命天女,馬上冬天就要來了。你今年還可以和樓下的杆子再來一場虐戀情深。”
在孟炜拉着陳浩宇嚷嚷的時候,程衍已經悄悄地帶着陸铮溜出了體育館。
程衍自然地接過了陸铮肩上的雙肩包和她手上的大畫冊,看着陸铮臉上一直挂着的笑容,笑道,“有這麼高興嗎?”
“嗯,你舍友還挺有意思的。”
陸铮點了點頭,“你們怎麼老揪着他舔欄杆的事笑他。”
陸铮響起了那天挂斷電話後,孔璐也曾試圖去舔欄杆的樣子。
作為從小到大第一次見到雪的南方人,偶爾有些無厘頭的想法其實也不算太離譜。
“正常人,正常的南方人對于下雪感到好奇,舔一次欄杆的行為還算情有可原。”
程衍頓了頓,“但是孟炜,他的腦回路不是正常人。”
“嗯?”陸铮看了程衍一眼,程衍臉上的笑容更甚了。
程衍清了清嗓子,“這小子被我救出來的第二天,雪下得更大了,他非說食堂外邊的扶梯杆子和宿舍樓下的晾衣杆子不是同一個材質,味道也可能不太一樣。”
“啊……?”陸铮眨了眨眼睛,“所以……”
程衍與陸铮兩人交換了一個心領神會的眼神,
“所以第二天,他又自己跑去樓下,舔了晾衣杆。由于他是一大早偷偷去的,過了将近半小時才被樓裡晨跑的人發現。”
“然後他的舌頭不負衆望地凍傷了,大舌頭了好幾天。也因此和晾衣杆結下了不解之緣。我們宿舍裡其他專業的人都知道這事兒,他因此得名欄杆哥。”
“噗——”
陸铮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她眼眸笑得彎彎的,“我以為這種囧事你們學校的人是不會做的……畢竟成績都那麼好。”
聞言,程衍故作正經地看向陸铮,“陸铮,你這是刻闆印象。”
“誰和你說成績好的人就沒有奇怪的腦回路的。”
程衍笑着将手中的畫冊移到了左手,用空出的右手牽起了陸铮,“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學曆隻能決定一個人很小的一部分。”
程衍的掌心溫暖,修長的五指輕車熟路地将陸铮的手包裹。
這種熟悉的感覺,在冬日來臨的嘉海市将陸铮溫暖。
兩人突然陷入了微妙的沉默當中,陸铮就靜靜地跟在程衍身邊,任由他帶着自己往前走。
“陸铮,對不起。”
程衍平靜的聲音,在兩人安靜地再一次繞過某個教學樓的轉角時響起。
“其實這段時間,我想了很多……起初我不明白,我們為什麼會那樣的争吵。後來我想,也許是因為……我一直生活在父母的庇佑之下,衣食無憂。”
程衍頓了頓,說到這裡的時候,他下意識地扣禁了陸铮的手,“我沒有體會過錢的重要性,所以之前特别武斷地對你的所作所為下了定義。”
“我應該和你道歉,對不起。”
程衍默默地垂下了腦袋,但沒有放開陸铮的手。
陸铮看着他失落的樣子,心尖滑過了一絲無法忽視的情緒。
見到程衍的第一面,是那個陽光開朗的男孩兒。
他穿着潔淨的白色校服,站在日光下,耀眼灼熱的日光将他襯得格外奪目。
他就像不谙世事的天使,一腳邁進了陸铮的生活。
他說的有錯嗎?沒有錯,在陸铮的心裡,她也認為這世上有太多比錢要重要的東西了——理想,媽媽,活着。
可這些東西,是無法建立在金錢的貧瘠上的。
如果沒有認識陸铮,程衍是不會面臨這樣與他個人看法相沖突的争吵的。
陸铮從見到程衍的第一眼,就清楚地知道,自己的三觀與對方一定有差異,所以她逃了。
陸铮在高中階段一邊試圖逃離,一邊又被程衍身上那與生俱來的光吸引着。
直到現在……她的情感打破了她的理智,失控了。
程衍滿懷歉意的道歉,還在繼續,
“對不起……之後我會試着去理解你,理解你的生活,理解你的苦衷……你可以給我一點時間嗎?不要在遇到問題的時候,第一時間想着将我剔除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