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了頓,停下了腳步,看向陸铮,“我……沒你認為得那樣脆弱。”
“我從來都不覺得你脆弱,程衍。”
陸铮輕歎了一口氣,擡起頭對上了他真誠的目光,“你很堅強也很堅定。”
隻有足夠堅定的人,才會在我一次又一次逃離的時候,堅定地走向我,在不經意間打破了我所有的防備。
“是我太敏感,總是想方設法地将自己藏起來,因為我害怕……”
她錯開了視線,“有很多事情沒有辦法在短時間内說清楚,但是你沒有錯。這隻是我們之間的觀念和立場不一樣罷了。”
“你也不需要為了我去做什麼改變,程衍。你比你想象中的還要好,還要優秀……”
“你的出現,遠比你認為的,對我來說,重要得多。”
陸铮上前一步,輕輕環住了程衍的腰,“我答應你,以後出現任何的問題,我不會……第一時間想着将你剔除在外。”
回應陸铮的,是程衍的擁抱。
環在雙肩上的手,比過往淺嘗辄止的擁抱用力得多,似乎要将陸铮整個人揉進他的身體之中。
少年人的炙熱,在過去的三年中,憑借着一腔的勇敢與愛意闖進了層層疊疊的防備之中,試圖用他不谙世事的天真暖化那個渴望被愛又害怕被愛的人。
至少現在,沒有什麼不得以,橫亘在兩人之間。
他的體溫與氣息混在嘉海市鹹濕的海風中,一股腦地朝陸铮襲來。
而陸铮卻在這些之中,嗅到了一絲——不太對勁的氣味。
陸铮又吸了兩鼻子,皺起了眉頭,她輕輕地拍了拍程衍的背,
“程衍……”
“嗯?”程衍下意識地收緊了抱着陸铮的手,将腦袋埋在了陸铮的脖頸間。
“你好像馊了。”
“噢……馊就馊了吧。”
“可是……”
陸铮頓了頓,“你好臭。”
程衍腦袋蹭了蹭陸铮的臉,“我不臭,我是香的。”
“你是臭的。”
“我是香的。”
“……你打完球渾身都是汗,現在是臭的。”
“好吧。”程衍應着,卻沒有松手的打算,“那就把你也變臭吧。”
“……”
陸铮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片刻之後,隻聽程衍嗷的一嗓子從陸铮的身上彈了起來。
他那雙圓潤的眼睛瞪得老大,兩隻手捂住了穿過厚重的外套捂住了腰側,結巴道,“你你你你……”
陸铮看着一蹦三尺高的程衍,笑道,“我怎麼了?”
眼見着陸铮笑了,程衍也不打算再理會腰上剛才被擰了兩下的疼痛,拉着陸铮,走向了就在前面不遠的宿舍樓下,
“跟我來,我有東西給你。”
陸铮跟上了程衍的步子,“什麼東西?”
……
或許因為今天是學院籃球賽的緣故,宿舍樓下人來人往。
程衍匆匆丢下了一句“在這裡等我一下”,就消失在了宿舍門後。
見狀,陸铮索性攤開了剛才沒完成的畫,那隻套着八号球服的大狗狗還差一條毛茸茸的尾巴。
想到這裡,陸铮拿起了筆。
嘉海市十一月的海風已經有些刺骨了,但畫畫的陸铮不僅沒有注意到低溫,同樣也沒有注意到離開的人早就出現在了自己的身邊。
程衍輕悄悄地站在了陸铮身邊。
陸铮今天穿了一件厚實的連帽衛衣,柔順的長發被她胡亂地綁在腦後,長長的辮子順着脖頸垂落到肩前。
她專注地給紙上的狗尾巴勾勒着最後的輪廓,風帶動了她鬓間的碎發,撓得陸铮臉癢癢的。
就在陸铮打算用沾着鉛筆痕迹的手撓臉的時候,程衍的聲音适時響起,
“我覺得我比它帥。”
“啊——”
程衍突然的出聲驚得陸铮手一抖,鉛筆在臉上留下了一道淡淡的劃痕。
陸铮錯愕地看着程衍,好一會兒才平複了受驚的情緒,問,“你什麼時候來的?”
“在你給這隻狗的尾巴打陰影的時候。”
說着,程衍一屁股在陸铮的身邊坐下,擡手試圖擦去陸铮臉上的鉛筆痕迹。
他接過了陸铮手中的畫冊,說,“你把我畫得太可愛了,不太像我。我明明是很酷的那一挂。”
程衍看似不滿地努着嘴,但眼裡卻閃過了無法忽視的喜悅,讓陸铮覺得更像了——
像極了小狗看見了喜歡的東西,在沒有得到主人首肯之前忍耐着不期待的樣子。
陸铮眨了眨眼,裝作有些無措的樣子,“可是……我沒畫你啊。”
可沒成想,程衍一聽不樂意了,他瞪大了眼睛,說,“怎麼可能,這八号不就是我嗎?”
陸铮笑了。
而程衍看着她的笑容,腦子中突然閃過了一絲奇怪的念頭,問道,
“你畫的是對面那個新傳的八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