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春節過後到如今的五月,程衍怎麼會察覺不到陸铮身上的變化。
他從不質疑陸铮對自己的感情,但他卻能從細枝末節中發現——陸铮很累。
陸铮不再像以往一樣及時的回複他的消息,但是當她收到了自己的消息後,又會一條一條認真仔細地回複自己。
她随口說的話,從原來對于各種背離預期的專業課吐槽到後來的“我好困,想睡覺,有點餓了。”
這些變化,程衍察覺到了。
但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在陸铮的事情上,他就好像活在了一個空心的鼓當中。
随着外界的變動,敲擊着鼓面,那繁雜的鼓聲密密麻麻地落在程衍的心尖——這些鼓聲化作了心尖上的實感,陸铮一定發生了什麼。
但因為處在鼓中那部分空心的位置,導緻他能聽見,卻無法看見那敲擊着鼓面的“罪魁禍首”是什麼。
而讓程衍感到最無力的還不僅于此——
好像很多人都知道陸铮的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隻有他,隻有他程衍不知道。
上一次陸铮對于出國事項的含糊其詞,其實程衍已經有預感了——
陸铮或許并不想和他一起出國。但,為什麼呢?
陸铮沒有給他這個答案,他隻能靠自己去猜,靠忙碌的學業生活麻木自己。
而在程衍自己尋找問題的答案時,面對自己詢問時,謝勝因卻一改常态,對程衍說,“你應該自己去問陸铮。”
我當然知道最好的方式,是我去問陸铮。
可她……好像不願意告訴我。
陸铮小聲隐忍的聲音在自己的懷中響起,程衍緊了緊抱着對方的雙臂——她好像又瘦了。
程衍強壓下心中的怅然,擡手摸了摸陸铮的腦袋,“好啦,我怎麼以前沒發現你這麼愛哭。找個地方吃蛋糕?”
埋在程衍懷中的陸铮點了點頭。
……
程衍左手拎着蛋糕,右手與陸铮十指相扣。
陸铮老老實實地在程衍的身側,由他引着在學校裡找到了一個沒有多少學生的小花園。
這個小花園,陸铮甚至都不知道。
她看着小花園内石桌,有些詫異,“你是怎麼比我……還了解我的學校的?”
程衍輕笑了一聲,将蛋糕盒放在了桌面上。
兩人簡單收拾了一下便坐了下來。
絲帶的悄然落下,紙盒在修長的指尖被攤開,而蛋糕上的圖案卻讓陸铮剛恢複的笑容僵在了唇角。
蛋糕的糕體已經呈現了融化的迹象,而最直接的影響,是在那蛋糕頂部的小動物——好像是一隻淺棕色的小鳥。
“沒想到嘉海市的溫度也這麼高。”
程衍将紙盒子往旁邊一放,“我以為才五月,嘉海市沒這麼熱呢。沒想到中午的溫度還是挺高的……看來是我讓他們冰袋放少了。”
斑駁的樹影間,落下了午後的日光。
微風拂過,耳邊能聽見風與樹葉相交摩擦的沙沙聲。程衍的聲音很溫柔,臉上的笑容也很自然。
但陸铮知道。
嘉海市的五月根本不熱,蛋糕化了不是因為溫度,而是因為他等了太久了。
“程衍,對不起。”
程衍正在拆蛋糕刀叉的手一頓,他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放下了紙袋子,看向陸铮,
“陸铮,我不需要你道歉。”
他看似平靜的目光,對上了陸铮滿是歉意的眼眸,“你知道嗎?蛋糕化了,還是我在宿舍樓下等了你很久,這些都不是什麼大問題。”
程衍深吸了一口氣,猶豫了片刻,重新開口,
“甚至我們沒有辦法一起出國,都不會是什麼問題,你明白嗎,陸铮。”
程衍的話音落下,讓陸铮想起了謝勝因的那一句,“他好像知道了。”
“你知道我在意的是什麼嗎?”
程衍拉住了陸铮的手,他寬大的掌心将陸铮的手腕包住,“你又瘦了,對嗎?”
陸铮沉默的與程衍對視,她不知道此時此刻的自己該做怎樣的回答。
“我承認,在我動了想要出國留學的念頭時,我腦海中閃過的第一個沖動——就是和你一起去留學。因為我牢牢地記得,高三那一年在車上,你和我說過,你想要考到離沂甯市遠遠的地方。所以,我覺得英國會是一個比嘉海市還要合适的地方。”
程衍頓了頓,“我知道你的家境不好……”
說到這裡的時候,程衍能明顯地感覺到陸铮的被他握住的手,下意識地往後撤了一點。
但程衍沒有松手,陸铮後退的動作也就此停下。
“我知道你的家境不是特别好,所以我做了備選方案,我們不是非要去倫敦地區留學,也不是非要去英國。而且我們都是成年人了,可以靠自己勤工儉學來支付生活費用的,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