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風吹拂，煙花秀結束了，海灘上還徘徊着不少的旅客。

陸铮與程衍一同坐在野餐墊上，兩人的手中一人拿了一塊蛋糕。

程衍側過頭，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你知道我剛才許了什麼願嗎？”

哪怕在夜色中，程衍的笑容也依舊明媚依舊陽光。

陸铮似乎猜到了他的願望，心尖劃過了一絲微不可察的異樣，“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

“我不信。”

程衍搖了搖頭，他放下了手中的蛋糕，牽住了陸铮空出的那隻手，“我希望以後我的每個生日都能和你一起過，陸铮。”

“我希望我們可以在一起很久很久……”

程衍說着，收緊了相握的手，“我希望我們可以永遠在一起。”

“雖然永遠太久遠太虛無缥缈了……”

他的眸子中倒映出了遠方深沉的大海，“但我還是想和你永遠在一起。”

少年人真摯的告白，一如既往。

他永遠熱忱、永遠勇敢，他從未變過，可是她變了。

程衍扭過頭，那雙飽含愛意的雙眸中，一望無際的大海被取代，取而代之的是陸铮的臉。

程衍：“你呢？你許了什麼願？”

陸铮感覺一股難言的情緒湧上了心頭，扼住了她的咽喉。

在程衍的目光中，陸铮意識到自己的情感與理智再度撕扯在了一塊兒，這種痛曠日持久，就要将陸铮撕扯成碎片了。

可争執總會有結尾，這一回，理智占據了上風——

陸铮錯開了與程衍對視的目光，将蛋糕放了下來，輕聲說，“我希望……你永遠不要理解我。”

“啊？你說什麼？”

嗚嗚的風聲從耳邊流過，程衍以為自己聽錯了，皺着眉又湊近了一些。

但陸铮的回答卻讓他眉心鎖得更緊了。

陸铮深吸了一口氣，說，“我希望你永遠不要理解我。”

陸铮的表情很平靜，她靜靜地看着海灘上帶着孩子嬉鬧的一家人。

程衍：“什麼意思？”

“你記得嗎？去年生日的時候，我答應你的，等我解決完就告訴你這段時間我究竟發生了什麼。”

陸铮回過頭，對着程衍笑了一下，“我覺得現在就到時候了。”

“陸铮。”程衍突然沒來由地心慌了一下，他喊了一聲陸铮的名字，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陸铮：“現在你不想知道了嗎？”

想。

這個答案程衍都不用猶豫就能脫口而出。

但不知道為什麼，程衍總覺得，自己如果今天聽陸铮說出了真相，他就會失去什麼。

這種不安，沒有緣由，卻早有預兆。

那是他的一意孤行，那是他熱忱又天真的愛意。

但這份愛，無法拉出深陷泥潭、清醒着選擇沉淪的人。

程衍扯了扯嘴角，

“改天再說吧？我們還有很多時間可以說這些事情，不是嗎？今天既然出來玩了，就高高興興的吧，好嗎？陸铮？”

陸铮看着程衍的眼中閃過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請求，這份不常出現的情緒卻輕而易舉地越過防線，沖擊着陸铮的理智。

陸铮深吸了一口氣，搖了搖頭，“不好，程衍。”

“在這之後，我和你都需要準備學校的畢業答辯，你還需要準備你現在手上項目的收尾，以及各種出國的事項，之後的時間你隻會更忙。”

陸铮頓了頓，“我覺得，現在就是最好的時候。”

陸铮的眼眶微微泛紅，程衍與她對視着，在陸铮的強硬要求下，點了點頭。

海風是鹹的，程衍從未嘗過海風的味道。

但在陸铮平靜的叙述中，他突然發現，這從未嘗過的海風的味道，竟是如此的苦澀。

程衍終于知道，為什麼陸铮在這一年的時間中瘦了這麼多；又為什麼總是顯得很疲憊，永遠沒有睡夠；她為什麼沒有辦法像過去一樣秒回自己的消息，又為什麼在面對自己的時候無意間露出小心與謹慎。

吃飽與睡好，對于背負着債款的陸铮來說，都太奢侈了。

程衍隻覺得喉間發緊，“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你為什麼……從來不想着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