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會議室再度隻屬于方才談話的兩人。
“我把你當作我這輩子最好的兄弟。”
趙赫看向朗陳南的時候,嘴角的笑容還沒落下,但眼底卻是無盡的冷意。
朗陳南:“你也是我的好兄弟。”
“這不一樣。”
趙赫斬釘截鐵的回答着,“我隻是你的朋友之一。”
趙赫仍舊記得,那年的他,孤身一人遠赴異地找工作——
吃夠了百家飯,自以為看透了人心的他,是第一次遇見了像朗陳南這樣的人,像他這樣極力為下屬争取利益的領導。
……
随着十月的假期結束,沂甯市正式步入了秋天。
穿梭在高樓間的秋風,也終于帶上了一絲的涼意。
陸铮就是在這個時候接到了朗陳南的電話——
接到電話的時候,陸铮正窩在被窩裡。
陽台的落地窗打開了一個大約十公分的縫隙,涼爽的秋風吹進屋内,讓陸铮不願意起床。
陸铮迷迷糊糊地接通了電話,“喂。”
“陸铮,早啊。”
朗陳南的聲音從聽筒的那一頭傳來,還沒等他開口下一句,陸铮就輕車熟路地說,
“嗯,早啊,陳南哥,櫻桃你讓快遞員塞樓下的蜂巢櫃就行,我晚點下樓去取。”
“你知道現在幾月了嗎?還櫻桃櫻桃的?”
電話那頭傳來了朗陳南有些無奈的輕笑聲。
“昂——”陸铮大腦宕機了十秒,輕聲應道,“噢,十月了,确實沒櫻桃了,那你打電話給我幹什麼?”
“……”
朗陳南沉默了片刻,“沒櫻桃不能打電話了是吧?”
“嘿嘿,當然不是。”
陸铮笑着從床上坐起,揉了揉眼睛。
三年前,自從陸铮回了沂甯市,朗陳南就和陸铮保持着偶爾的聯系,他記得,陸铮好像很喜歡櫻桃——
有的時候,是春天嘉海市的櫻桃上市了,朗陳南就會給陸铮寄來一箱,也有的時候,是公司某一個項目剛剛好适合陸铮,朗陳南就發給陸铮做。
兩人的聯系并不頻繁,但也從沒有斷過,除了一年半以前的某一段時間。
陸铮看向落地窗外,此時秋日陽光正好。
不用每天連軸轉的加班趕工,跑遍沂甯市的所有地方畫圖,這樣可以睡到自然醒的日子,她格外珍惜。
陸铮:“那是有什麼包需要我畫嗎?”
“也不是。”
“嗯?”陸铮輕聲應了一句,掀開被子,下床後走向了陽台。
老舊的小區,近年來聘請了物業公司,貧瘠的綠化終于有人來打理了。
陸铮自然地望下樓下,卻突然在樓下小型的遊樂設施中看見了一個挺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朗陳南的聲音一同在陸铮耳邊響起,“現在有空嗎?下樓吃飯?”
随着時間的流逝,日光也偏移了些角度。
朗陳南就靜靜地坐在遊樂設施邊的石頭長椅上,看向了陸铮家的樓道。
這個樓道,比起一年前的樣子,沒有多少區别,唯一有變化的就是那生鏽的大鐵門上貼着的公告紙。
一個婦人正牽着一隻毛色發亮的黑白邊牧,走向樓道的方向。
而就在邊牧靠近樓道後,它自然垂着的大毛尾巴,突然高高揚起,劇烈地擺動起來。
在邊牧象征着喜悅的身體晃動中,陸铮出現了。
隻見陸铮穿了一件亞麻色的長裙,外面套了一件淺色的風衣。
她的臉上沒有化妝,帶着幾分剛睡醒的迷糊感,但她的目光在觸及到邊牧的時候,忽地亮了。
隻見陸铮嘴角咧開,露出了一個相當明媚的笑容,她雙手微微向前伸着,剛剛好将那隻“巨型”邊牧抱住了。
邊牧用它龐大的軀體趴在陸铮的身上,光看着它歡呼雀躍的尾巴,朗陳南都可以想象得到,那隻邊牧吐着舌頭喘氣的興奮模樣。
陸铮的笑容也不自覺地感染到了他。
她現在的樣子,比起一年半以前要好太多了。
那個時候,本來偶爾聯系的兩人,突然有一天朗陳南無法聯系上陸铮。
永遠沒人回的微信,永遠接不通的電話。
不好的預感,沒來由地在朗陳南的心中萌芽,以至于他連夜從嘉海市趕來了沂甯市。
那個時候,他也是坐在這裡。
而那天,他是在昏暗的月光下,看見了渾渾噩噩,如同行屍走肉般的陸铮。
陸铮和婦人閑談了一陣,臉上的笑容更甚了,她擡手摸了摸邊牧毛絨絨的腦袋,和一人一狗短暫告别。
很快,她就發現了坐在小花園長椅上的朗陳南。
陸铮的雙眸亮晶晶的,黑亮的瞳孔中溢出了笑意,就是這樣的目光,穿過了日光中的塵埃,直直地照進了朗陳南的心中——
有那麼一刹那,朗陳南感覺自己沉寂的心跳加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