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了。”
……
深夜,老舊小區的樓房還能時不時聽見隔壁鄰居教訓孩子的聲音。
紛雜的吵鬧,讓陸铮無法入眠。
但更多的擾亂她安穩入眠的遠不止隔壁——
這一天,陸铮經曆了太多的驚心動魄。
先是和朗陳南在郊區的小漁村來了一場生死時速的賽跑,随後又是水上樂園的一場激流勇進,最後……
“唉……”
陸铮輕聲歎了口氣,翻了個身,貼在床尾的小夜燈就亮了起來。
就在陸铮再次嘗試入睡的時候,她聽見了卧室的門被輕聲敲響。
下一秒,門被從外邊輕輕擰開,借着小夜燈的光線,邢憶柏從門後探出了腦袋。
邢憶柏:“铮铮?”
“嗯?”
陸铮一點兒睡意都沒有,索性從床上翻身起來。隻見邢憶柏正整個人圍着厚厚的棉被,從棉被中露出了她巴掌大的小臉。
那雙溫柔的桃花眼,正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
陸铮:“怎麼了?”
邢憶柏沒有吭聲,而是裹着被子小步來到陸铮的床邊,然後一屁股坐在了床沿。
她一邊用身體拱了拱陸铮,示意讓她躺進去,一邊說,
“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嗎?”
說完,邢憶柏又非常坦然地再次拱了拱陸铮,“往裡進進。”
陸铮坐在床沿,看着邢憶柏一邊一臉小心翼翼地尋求她的意見,一邊又理直氣壯地将她的身體往床内側推,就覺得一陣好笑。
陸铮:“你這不都先斬後奏了嗎?怎麼還問我可不可以?”
“嗯……”
邢憶柏翻身将自己厚重的被子拉上了床,她貼心地給陸铮理好了被子的邊角,又給自己的被子蓋好後,說,“那肯定還是要問一下的,嘿嘿。”
邢憶柏躺好後,卧室歸于平靜,小夜燈的光随着聲音的消散一同散去。
黑暗中,陸铮感覺邢憶柏的手穿過了兩人的被子,碰了碰自己的手。
陸铮輕笑了一聲,拉住了她,溫聲道,“怎麼了?”
“睡不着。”邢憶柏頓了頓,将兩人相握的手,從被窩抽了出來,“還有點熱。”
陸铮又笑了,但是沒有反對邢憶柏把兩人透心涼的手拉出了被窩。
“铮铮……”小夜燈又亮了起來。
邢憶柏拉着陸铮的手,輕聲問,“我就這樣一直住在你家裡不會給你添麻煩嗎?”
“添什麼麻煩?”
陸铮枕在枕頭上,偏過頭,借着微弱的光線,對上了邢憶柏的眼眸。
“嗯……”
邢憶柏猶豫了片刻。
她的記憶中,外婆和那些年紀大的老家親戚,總是喜歡和她說——
“憶柏啊,你是個女孩兒,等你以後結婚了,這個家就是不是你家咯,你是個外人。”
“所以,你掙錢了回家了,要記得帶點東西回家,拿點錢孝順你媽媽知道嗎?她養你這麼大不容易。”
那些老一輩言傳身教交給下一代女孩兒的“外人論”,在邢憶柏心中留下了深刻的烙印。
以至于,在大學的那幾年,當她開始頻繁兼職、手頭上有些錢的時候。
逢年過節回到家,總想着要帶點什麼禮品回去。
她就像被家人派出去打獵的獵手,空手而歸,是大忌。
而現在,她住在陸铮家,陸铮卻什麼都不要。
邢憶柏張了張嘴,小聲說,
“我要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想要做的工作,一直賴在你家裡,你也不收房租……”
“怎麼叫賴?”
陸铮掐了一下邢憶柏的掌心,拉着兩人的手,隔着被子放在了自己的肚皮上,
“我們是朋友,我們彼此是世界上最要好的朋友,我的家就是你的家,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她朝邢憶柏眨了眨眼,“你要是不想睡書房,那就來和我一起睡,我的床位永遠有你一半。”
大膽直白的話,讓邢憶柏在黑暗中的雙眼倏地一熱。
她扭過頭去,皺起了眉頭,不讓驟生的淚意湧出,
“最好的朋友?那你嘉海市的那個好朋友呢……?”
“……”
黑暗中,流竄的是陸铮的沉默。
見狀,邢憶柏突然大大地哼了一聲,她“不滿”的表達,換來了對方寵溺的輕笑。
陸铮輕輕拍了拍放在她肚子上的邢憶柏的手,說,“你們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好朋友。”
“切~”邢憶柏撅起嘴,她扭過頭,對上陸铮的目光。
那句“你也是我最重要的好朋友”,融在了無盡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