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看着馬車走遠了,如初才慢慢的收回情緒,眼淚被夜晚的風漸漸吹幹。一件披風落在肩頭,上官嶽明已經從上官晉那裡聽說了如初和亦初的事情,他沒想到顔如初居然會是這樣的身份,難怪從小他就覺得“如初”這個名字與衆不同,可以和皇帝的名諱共用一個字,原來這是帝王對她的獨一無二的優待。
“如初,别難過了,有了那塊腰牌,你随時都能入宮的,你們還會再見的。”
如初低下頭,掩去了臉上的情緒,“走吧,回去吧。”仿佛剛剛的情緒隻是錯覺。
上官晉無奈的歎了一口氣,對着嶽明搖搖頭,自己這個傻兒子,怎麼能明白顔如初的心情呢!
馬車上亦初始終低着頭一言不發,李清澗看着越來越遠消失不見的身影,無奈的歎了一口氣。
還記得當年亦初大婚,所有人都羨慕祝福李清澗,自己的親胞妹能夠當上皇後,這麼多年更是和皇上夫妻鹣鲽情深,從未有過其他嫔妃。如今皇後更是誕下一子一女,女兒是被封為昌平公主,許配給燕國太子,未來的燕國皇後。兒子從一出生就被立為業國太子,由皇上親自教養。
可是隻有李清澗看清楚了亦初的内心,大婚之夜他喝得酩酊大醉,自己扶着他入洞房的時候他一直喊着開心,訴說着李清涵的各種優點。隻是那些優點每一個似乎都是在述說着另外一個人,那個他們二人都十分熟悉的,永遠都不會有結果的一個人。
亦初親政以後,用了十年的時間大權在握,肅清所有勢力,他現在已經不再畏懼任何人和事,今晚若是他想,完全可以得償所願。但是他隻字未提,隻希望她能夠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他需要做的就是盡自己所能的給她一切庇護,讓她能夠無所畏懼,永遠自由自在。
亦初低頭看着自己的手心,他是多麼艱難和痛苦才能放開那雙手。他知道她有一個未婚夫,那個人同樣也喜歡肆意江湖,無拘無束的生活,将來定然能夠和他琴瑟和鳴,一生幸福。姑姑已經為了他困在了皇宮之中半生,嘔心瀝血,險些喪命,自己不能如此自私強行留住她。
都說帝王無情,這個世界上他可以對任何一個人絕情,但是唯獨對從小護佑自己長大的姑姑和想要自由自在的顔如初無法狠心。當年他抱着因為早産瘦弱不堪的顔如初的時候,那個人就刻在了自己的心口。他隻有更加強大,才能保護自己在意之人。而且越是在意的人就越是不能讓任何人知道,那是他的弱點,也會給他帶來殺身之禍的。
這些年外界傳聞皇上和大長公主不和,甚至兵戎相見,大長公主功高震主,皇上權力旁落,一直心懷不滿,想要找機會除掉大長公主,最終大長公主被皇上逼迫交出皇權之後消失的事情越演越烈,甚至淮南樓說書先生所說的每一個生死一線的奪權故事都是皇上親自過目修改過的話本,就是為了讓世人相信他是一個無情冷血的帝王,沒有軟肋和弱點。他肩上背負着慕容皇室的責任和業國百姓安危的重擔,他不能任性妄為,隻能為自己在意之人撐起一片天,就如同當年的姑姑一般。
此刻他也終于能夠理解當年舅父的難處,他将姑姑刻在骨子裡,卻隻能遠遠的看着。他握緊手心,更加堅定了自己統一西洲大陸的決心,他要變得更加強大!
冷茵擔心了一個晚上,直到看到顔如初他們平安回來才算放心,隻是如初臉色很不好,她不知道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上官嶽明不讓她叨擾如初休息,她隻能作罷。
如初夜裡做了一個夢,回到了小時候在皇宮裡面肆意玩樂的時光,那時候母親總是忙着批閱奏章沒有時間陪她玩,她一個人在皇宮裡面到處作怪,時不時的捉弄亦初和李清澗,每次闖禍之後都有他們二人幫自己善後,讓她更加肆無忌憚。
還記得有一次她做錯了事情,被母親發現之後要狠狠懲罰自己,皇上趕來救場,曾說過,“如初就應該被捧在手心裡長大,她想要什麼都可以。”那時候她沾沾自喜的以為就應該如此,後來才知道那是亦初對自己的一種彌補。
亦初從一出生就生活在刀光劍影之中,母親為了保護他一直都在隐忍求全。亦初一心隻希望自己能夠快點長大掌握實權,這樣就能保護母親。後來肅清朝政之後,他便将所有的内疚轉嫁到自己身上,毫無保留的對自己好,從不讓自己受委屈。
隻是這樣的保護終究不能長久,母親并不希望如初無法無天不谙世事的長大,更不希望自己成為一個刁蠻任性惹人讨厭的公主,最重要的是母親本就對宮廷争鬥十分厭倦。外祖母是當年先帝的端敏皇貴妃就希望母親能夠一生平安順遂,不要參與宮廷争鬥。
亦初大婚以後,母親便在父親的安排之下隻留下一封書信,以身體孱弱為理由歸隐離開了朝慶城。亦初這麼多年一直都派人尋找母親,為了躲避他的尋找,父母從不北上,更不允許自己入宮。
世人都知道當今皇上鐵血手腕,肅清朝堂手段狠辣,冷面無情,所以就連上官晉都不敢确定他要尋找大長公主和攝政王殿下是否是動了殺意。因為他們二人的能力和威信随時都可以召喚到顔家軍和禁衛軍,就連當年去了靖南任職的程春月将軍都對大長公主唯命是從。這樣兩個人對帝王來說始終都是隐患。
上官晉這麼多年一直都不曾主動和那兩位聯系過,就是擔心暴露他們二人的行蹤,引來殺身之禍。
“如姐姐怎麼還沒有起來,是不是生病了?”冷茵一大早就端着熱茶過來找如初了,可是叫了好幾聲都沒有人回應。
上官嶽明看着冷茵因為擔憂一晚上沒有睡好的疲憊樣子,伸手接過了她手中的托盤,“如初一大早就去找我爹了,他們有事情要商量,走吧,帶你先去吃早膳。”
冷茵被上官嶽明拉着往前廳走,一邊走一邊好奇的問,“商量什麼事情,昨天晚上的事情不是解決了嗎?咱們是不是還有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