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那不知是什麼的黑色液體裡,慢慢地冒着泡,黑色的長發從裡面緩慢不絕地生長出來,漸漸地爬上整個轉角,“沙沙沙”摩擦在地上的聲音像是在啃噬什麼,到了最後,那灘黑色液體裡漸漸浮現一個頭頂,一張失去瞳孔,慘白猙獰的成年女人臉露了出來。
冰冷黏膩的空氣像捂住了燕姮的鼻口,竟然讓她覺得有些喘不上氣。
上樓是不能上樓了。空門是監視者,但是多出來的女鬼又是誰?現在這個狀态,根本不好分清是監視者出現了還是夢主出現了,如果不單單隻是監視者,他們裝作看不見的樣子,那當場就暴露身份被絞殺。
燕姮左手用力攥了攥,掌心打火機的棱角叫她一下有了主意,牽着楚随,走到唐鵬門前,敲了敲。
“咚...咚咚”
叩門聲回蕩在樓道裡,顯得十分紮耳,楚随餘光裡看着那慢慢爬下樓的頭發,像是有生氣一樣地頓了頓。
“唐叔,你在不?我們來還打火機!”
“咚咚...咚”門内并沒有人應答。
那濕濡的頭發已經爬下來,到了最後一階樓梯了,和楚随不過一米之遠。
兩個人死死釘在了唐鵬家門前,進退兩難。
背上肌肉緊繃得生疼,感覺有冷汗從鬓邊沁出來,楚随腦裡轉得飛快。
前有狼,後有虎。
後有虎,這虎沒看清說不定是畫的,前面這“狼”可是真真的啊!
規矩,隻是個規矩,說不定在邊境内不适用呢?他努力讓自己不去想那無風落下來的花盆。
那爬滿樓道的黑發,在牆壁上蠕動。楚随不動聲色的咽了咽口水,看着陳芳那細胳膊細腿,琢磨燕姮就算有通天的本事,這也打不過啊。
扯了扯燕姮的手,示意要不退出樓裡。
兩人身形微動,就在這時,身後響了聲;
“小芳?姐弟倆怎麼站我門口呢?”
是唐鵬回來了。燕姮快速地接了嘴:“叔,我來給你還打火機。”這時,楚随露出慌裡慌張的表情,用力晃了晃燕姮的手,提了提褲子,示意她。
燕姮馬上就懂了,繼續說:“小随憋不住了,想借一下您家衛生間。”
頭頂的女鬼蒼白的手臂已經伸出來,反撐在地上,将整個身子慢慢從那灘水裡拖出來,皮肉已經泡得腐爛被手骨一用勁就戳破了,翻了内裡的血肉掉下來,那露出森森的白骨。
骨節錯位的聲音,在樓梯間“喀拉”作響,燕姮楚随望着唐鵬,脖頸一陣一陣的發涼,卻努力鎮定臉上的神色,隻有彼此知道手被對方捏的死疼。
唐鵬應了聲“哎”三步并作兩步跨上來,像是生怕陳随尿了褲子,急忙掏了鑰匙開門,燕姮楚随反而像是被他推進去的。
才進門,身後“哐”得一聲門就用力關上了。燕姮向後餘光一瞟,關門的唐鵬外套都被掀起來些許,露出一分寒光...
是一把刀。
難怪不算冷的天卻穿了這樣厚一件夾克,燕姮心想,卻按捺住,隻是用之前的借口,問了衛生間位置,就叫楚随自己去了。
唐鵬不動聲色地松了口氣,抽了張紙,擦了擦頭上的汗,說:“小芳,随便坐,叔家裡亂。”
燕姮不動聲色地看了圈唐鵬的屋子,普通單身男人的生活痕迹,擺在茶幾上的外賣盒,堆在角落的易拉罐,四散的報紙和掉在沙發腳的遙控器。
燕姮坐在了靠門的位置,以防起變。
在今天收集的一些零碎消息裡,唐鵬不過是一個離異的普通單身男人,沒有什麼可以讓人說道的重要事件,長得普通,性格也平平無奇,一個人住倒不孤僻,遇到人也樂呵呵地打招呼,但是也不管别家事。
總結來說,除了昨晚的案發現場第一人,他沒有任何記憶點。
但是,這樣一個人,卻深夜帶刀出門還藏在腰後。
太過反常。
燕姮摸到褲兜裡的打火機,思索一瞬,走到唐鵬面前,将打火機遞給唐鵬,說:“叔,你打火機。”
唐鵬站起來一手準備接打火機,另一手卻摸向後腰。燕姮臉色一變,當機立斷先下手為強,翻手以指節為擊,朝唐鵬手腕狠狠一敲,唐鵬驚痛,低聲:“你是外者!”
燕姮不應,翻身去奪他的刀,唐鵬回過勁,一下發了狠,拉住燕姮的肩朝地上狠狠一砸。兩人身形差距過大,燕姮咬牙挨了這一下,指尖擊上唐鵬手臂内側,唐鵬隻覺右手劇痛,一瞬間使不上力。燕姮順着唐鵬手臂如猿猱上樹,一個翻身朝唐鵬背後猛踢一腳。
唐鵬一個踉跄,朝前一撲,右手本就使不上力,就挨了個臉着地。燕姮趁勢追擊,五指為爪朝唐鵬喉頭抓去,唐鵬側身一滾躲了過去。
卻原來他跌倒本就是作假,正好叫燕姮留了空處,抓住機會就朝燕姮腰間一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