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藤堂靜看穿阿瑾的伎倆,氣笑了。
阿瑾靠着冰冷的牆壁,高高仰起頭:“是又如何?衆星捧月的大小姐,覺得自己被戲耍,惱羞成怒的戲碼難道不夠精彩麼?”
“我就是想看看,藤堂家族的驕傲,藤堂家族的‘臉面’,失态的時候究竟是什麼樣子。”
“藤堂靜。”阿瑾指名道姓。
“時刻保持淑女形象,時刻戴着完美的面具,你到底假不假,累不累?”
從小禮儀、形象一絲不苟,完美到進似乎苛刻的地步。
就像櫥窗裡的公主娃娃,漂亮是漂亮,卻改變不了一個事實——那是一件為了迎合消費者喜好,而刻意打造出來的商品。
了無生氣。
阿瑾慵懶地靠着冰冷的牆壁,一顆顆水珠一路滑下臉頰。
他昂起下颚,桀骜不馴的樣子。
臉色似明似暗。
這麼瞧着,阿瑾的容貌竟不輸給西門、美作。
奇怪,英德學院什麼時候出了這号人物?
那雙桀骜的眼睛牢牢鎖住藤堂靜,如墨的眼睛裡瞬息萬變,捉摸不定。
是敵意麼?
不僅僅隻藏着敵意。
“是又如何?”
“就是故意的,你又能怎麼樣?”
男人有着與身俱來的優勢。
若是個聰明姑娘,絕不會允許自己與這般危險的人物獨處一室。
瘋狗一樣的男人,發起瘋來,天知道他能做出什麼事。
藤堂靜此舉,究竟是有恃無恐還是過于高估人性?
藤堂靜面入秋水,冷靜至極!
瞳孔中心積聚着暴風:“所以,藤堂瑾,這就是你的格局?是你身為藤堂家子嗣的胸襟?”
藤堂?
這人居然和藤堂靜擁有着同一個姓氏?
怪不得,次次挑釁,藤堂靜次次都容忍了他。
不對。
既是家族同輩,白天在學校了,藤堂瑾在F4面前說那些有意無意的做甚?
被拆穿的藤堂瑾再無顧忌。
任由心口的惡意綻放出惡之花。
他笑了。
笑聲低低沉沉,陰陰測測,似乎的宣洩是什麼。
“藤堂瑾,藤堂瑾……”
“一看就連名字都取得與你一般無二。”
藤堂靜,藤堂瑾。
二人并非一母所生,藤堂靜比他年長三歲。
可見,藤堂瑾的母親,自己的兒子取這樣的名字,是多麼不甘。
黑眸流轉。
藤堂瑾眸色微冷。
“一個是藤堂家族唯一的,尊貴的大小姐。”
“一個是見不得光,一輩子隻能仰人鼻息的私生子。”
“藤堂靜,你該不會真把我當你親弟弟吧?”
藤堂瑾嗤之以鼻。
他權當自己是陰溝裡的爛泥,如何敢與皎潔月華争鋒呢?
她,又做什麼管他!
明明表現出混不在意,由着自己自生自滅的樣子。
卻在知道她今日回國時,終究按捺不住。
接近她,激怒她,試探她。
藤堂瑾就是個矛盾綜合體,有時真看不穿他的心思。
相比之下,藤堂靜的情緒穩定太多。
她雙手抱于胸前,一副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模樣,冷冷柔柔道:“阿瑾,你若心甘情願一心隻想當個私生子,今天就不會鬧這一出了。”
“在我回國的第一日。”
“你便按耐不住。”
“到底年輕氣盛,不夠穩重。”
藤堂瑾的臉色,一變再變。
是被看穿的拘泥,是被點破的不甘,藤堂瑾怔怔地看着名義上的姐姐,不禁自問:她真的隻是個不知人間疾苦的尊貴大小姐麼?好驚人的洞察力。
唇角始終噙着的笑,笑不出來了。
在藤堂瑾的設想中,靜應該生氣、失望、失态。
不該這樣像一個旁觀者,如此冷靜、自持,淡然。
襯得做出這一切的自己,做出這一切的自己像小醜一般。
藤堂瑾面色複雜,心中更是五味雜陳。
難道時至今日,他仍比不上藤堂靜半分?
如果說上1秒的藤堂瑾是一隻雄赳赳氣昂昂的鬥雞,那這1秒,無力的挫敗感使得他再也擡不起頭。
藤堂瑾抹了一把臉,在藤堂靜淡然的眸光中敗下陣來:“我承認,是我輸了,一敗塗地。”
明亮的瞳孔深深淺淺。
藤堂靜打量着這樣的阿瑾,淺淺一笑:“連戰場都還沒上,就先認輸嗎?”
“這一點都不像你,阿瑾。”
“10年前那個初生牛犢不怕虎,拼的是一骨子莽勁兒,維護親生母親的阿瑾去哪兒了呢?”
提起當年的事兒,藤堂瑾面色一緊。
眼中流露出三分戒備。
藤堂靜的身子微微傾斜,四目相對,一字一頓:“而且不過是站在了我的面前,你還沒走到父親身邊呢,還沒得到他的認可呢,就已經認輸了嗎?”
藤堂瑾微抿唇,下颚擡起,露出緊緻的下颚線。
他依舊是當初的少年。
桀骜不馴,空有勇氣,卻隻會橫沖直撞。
藤堂靜在看到他眼中試圖隐藏的不甘後,身子回正,不再給他壓力。
“很好。”
藤堂瑾錯愕。
什麼?
什麼很好?
她,居然覺得自己所做的一切——很好?
藤堂瑾幾乎快要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聽,還是藤堂靜,瘋了?
藤堂靜唇角噙着笑,撤去刻意營造出來的不滿,整個人變得溫和許多。
那是一種早已看破一切的從容。
藤堂靜娓娓道來:“我原以為你不敢出現在我面前。”
下午在英德學院的咖啡廳,藤堂靜一早就發現身後總有一道視線暗暗盯着自己。
自以為隐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