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房中變得漆黑,太姥死死抓着兩個孩子,将被子完全覆蓋在三人身上,蜷腿跪卧在炕上。”
“身下是兩個已經不會哭泣的孩子,黑暗中隻剩粗重的呼吸聲和狂亂的心髒跳動聲,汗水浸透了穿在身上的衣衫,也滲透身下的破舊薄褥。”
“太姥口中苦澀,不知哪時咬破嘴唇血淌出來,與兩頰流下的汗水混雜。我年幼的姥姥因汗水蜇傷眼睛發出輕弱的呻吟,瞬間被太姥滿是老繭的手擋住嘴巴,像是隻要他們不發出聲音,世界就會這樣平靜而恐怖的進行下去,不至于送了命。”
“忽的一陣涼意傳來,三個人像是被暴露在冰凍的山頂,冷氣砸過來,骨頭都疼起來。有聲音沖進耳朵,從遙遠的地方,斷斷續續,飄忽不定……三人維持着原來的姿勢,一動不動。”
“太姥的背早就僵硬,成了石頭。一股強大的力道将太姥整個人搖晃起來,腦漿在顱腔回蕩,沖擊,翻滾,耳朵裡又是一陣轟鳴,看不清,哇的一下吐出來。”
“随後身體翻轉過來仰面躺在炕上。好一陣才終于分清眼前的景象,熟悉的身影輕撫太姥的頭發,擦拭着太姥嘴邊的嘔吐物,有人拿了水過來,太姥抿一口艱難的咽下去。房間裡軟言軟語,輕聲細氣,太姥終于清醒,看着身邊人,喜極而泣。”
“太姥爺和太姥姥屬媒妁之言,都是窮人家的孩子,沒有情愛和海誓山盟,能不盼着對方早死就是最好的結局,我當年聽了這話微微悲哀。”
“太姥講述了和兩個年幼孩子的遭遇,太姥爺聽後一直歎息,然後拉起太姥的胳膊摔在窗台邊,大聲嚷着叫太姥看看窗外究竟有什麼,太姥驚懼的看向帶給他們整晚心驚的玻璃。”
“上面有搖曳的煤油燈火,有男人,有孩子,還有女人,那女人是自己,孩子和男人也都無比熟悉。這才意識到原來窗外的女鬼隻是自己的倒映,眼淚和口水粘滿瘦削的黃色臉頰。”
“太姥爺不依不饒,無法接受這般愚蠢的女人,便時常訓斥,太姥姥隻是滿臉羞愧的掩面哭泣。”
“後來再談起此事時太姥爺一直歎氣,可能覺得人生如戲,對現有的一切都失望至極。”
服務生重新換了咖啡和茶水,拿着一條純白色的毛巾告訴我是從隔壁的百貨店裡買回來。
我表示感謝并詢問價格,才又想起來自己出門太急根本沒帶現金,爸爸的手機在污水裡浸過,連開機都不行。
直到林尉拿出我的手機,才想起來這次相見的主要原因。接過手機放在桌角付款後再無暇顧及,我急切的想知道事情的緣由及可能的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