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左車點點頭,他知道,韓信原本安排這兩人作為偏将,各領一支偏師,和他一起參加垓下之戰。但韓信率兵返回齊國的時候,這兩人并未加以阻止。
蒯徹又道:“據我看,劉邦将他們兩人安排在大王身邊,未必沒有監視大王之意。大王心存仁厚,待他們不薄,但......”
李左車點頭道:“我知道了,先生且放心去罷。”
蒯徹這才放下心事,拱手告辭。
第二日,韓信辭别李左車,帶着蒯徹,吳池,并八千騎兵,一路由臨淄南下。
暮春三月。齊國大地,早已是碧草青青,雜花生樹,群莺亂飛。官道兩邊的農田裡,也到處是農人忙碌的身影,一片太平之世的光景。百姓們見到齊王車駕,紛紛跪在路邊,他們是發自内心地感謝齊王。
自從韓信平齊後,拜李左車為相,輕徭薄賦,又罷了征戰,百姓們的生活,比之以前,已經好了不少。不時有百姓拿着竹籃,籃中有雞蛋、豆子、粟米、蔬菜等物,塞給經過的士卒。看到這個,韓信的心裡也不免暖烘烘的。其實,以軍功封王裂土,一向是他的夢想,也是自西周到戰國以來,世上公認的規則。當年的姜尚姜子牙,不就是因為滅商的大功,被周武王姬發封到了齊國任齊公嗎?韓信自認也有治理一國的才能。前世,他不是把楚國治理得很好嗎?隻可惜,後來被劉邦賺到了長安......
齊軍一路往東南方行去,已到齊國邊境,偏将吳池勒馬來報,“大王,前面已到齊國邊境了,還要繼續前行嗎?”
韓信還未答話,蒯徹一揚馬鞭,道:“繼續南行!你不見大王興緻正高嗎?聽聞前面景色極好,獵物也多,大王正想去打獵!”
吳池的嘴角抽了抽,在馬上拱了拱手,撥馬前行。齊軍出了齊境,進入魯地,又行了幾日,正好經過東阿。卻見東阿城,城門緊閉,城頭上旌旗林立,旌旗下站着許多士卒,一個個彎弓搭箭,對這自己這行人,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韓信不由失笑,對身側的蒯徹道:“他們這是做什麼?以為孤要攻打東阿不成?但孤并未帶任何攻城器械啊。”
蒯徹笑道:“大王威名在外,也難怪那東阿守将驚懼。”
韓信笑了笑,歎道:“他這也是忠心。”當年,項梁死後,楚懷王封項羽為魯公,魯正好是項羽的封地。而前世項羽在烏江邊自刎後,原先的楚地均投降劉邦,隻有魯地不肯投降。劉邦後來令人拿着項羽的頭,來到魯地,他們才相信項羽真的死了,最後才無奈投降。
韓信當即傳令下去,令齊軍偃旗息鼓,繞開東阿城,繼續南下。東阿城守将也不由地松了口氣,如蒙大赦,嚴令士卒不得主動攻擊齊軍。
這日齊軍行到距離胡陵以北大約百裡處,隻見一片樹林,草木豐茂。林中有小溪蜿蜒流過,溪水清澈,不時見到青灰色的魚兒在溪水中遊來遊去。再往下走約一裡地的樣子,小溪彙聚成小潭,四周樹木掩映,十分幽靜。
韓信十分喜愛此地景色,不禁勒住馬,擡頭看看天色,見太陽快落山了,道:“就地紮營。”
一聲令下,在離開樹林,靠近小潭的空地處,齊軍紮營的紮營,取水的取水,做飯的做飯。韓信下了馬,招手叫來阿忠,低聲問道:“項王那邊,可有消息?”
因為此行機密,這次由阿忠親自掌管斥候,探聽消息。他搖頭道:“還沒有。”
韓信微微覺得有些失望,但算算日子,今日不過是三月十三日,離會盟之期還有兩日,而楚國都城與胡陵離得更遠,何況項羽北上,還要堤防被劉邦發覺,便心下釋然。
他取出釣竿,找了一棵大樹靠着,在鈎子上挂上魚餌,将鈎子抛入溪水中,便靜靜地等着魚兒上鈎。
當年在淮陰,他蹭飯被人嫌棄後,隻好學着在河裡釣魚,果腹充饑。開始一整日也釣不到一條魚,後來,他釣魚的技巧也越來越熟練,每日總能釣上幾條。否則隻靠漂母接濟他的那些食物,估計他也撐不到投奔項梁軍隊的時候。
想到往昔的窮困,又想想現在,韓信的面容不禁變得柔和,将背部放松,靠在了大樹上,臉上也露出了輕松惬意的微笑。
就在這時,他忽然心生警覺,仿佛被人暗中窺視,似乎是來自小潭的方向。韓信急忙轉頭望去,小潭處卻不見一人,卻見四五頭梅花鹿,悠然漫步踱出樹林,跑到潭邊低頭飲水。
難道是這群畜生在看我?韓信不禁啞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