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羽撫了撫額頭,歎道:“唉,想必亞父仍在生我的氣。是我對不起他。他一趕,你們就這麼灰溜溜地回來了?”
侍衛道:“後來我們又拜訪了幾次,但都被亞父趕了回來,最後隻好将禮物留在洞外,回來禀報大王,再做計較。”
項羽揮了揮手,叫侍衛退下,心思卻轉到了從前。當年鴻門宴上,範增便建議自己殺了劉邦,以絕後患,可惜自己當時,受了吃裡扒外的小叔叔項伯的蒙蔽,沒有聽他的,才有了後面這許多事。與劉邦對峙荥陽之時,更受陳平反間計的挑撥,懷疑他與劉邦有私,稍稍奪了他的權柄,亞父這才一怒之下,舍自己而去。
想他一位年過七旬的老人,一直忠心耿耿地為自己叔侄倆打算,卻無端被疑,自我放逐,當年他的心情,該是何等的悲憤凄涼!想到此處,項羽隻覺得眼眶一熱,幾乎要落下淚來。
他忍住眼淚,攤開一塊絲帛,取過筆,在搖曳的燭光下,開始給範增寫信。正寫着,忽然覺得房内多了一人,不禁擡頭一看,卻是虞姬。
項羽筆下不停,淡淡道:“你怎麼過來了?”
虞姬微笑道:“妾最近新練了一支戰舞,不知大王有無興趣一觀?”
項羽這才注意到,虞姬像男子一樣束發,紮成發髻,身着皮甲,戰袍,腰懸寶劍,柔媚之中,更有英姿。而她的身材比之以前,似乎更加清瘦了。
項羽歎道:“你多注意身體。舞,以後都不必練了。”
虞姬強笑道:“是。那妾先退下了,大王也要早點休息。”
項羽點頭道:“嗯。”
虞姬盈盈一拜,便悄然退下,轉身時,眼淚已經奪眶而出。她不明白,大王為何對她愈發冷淡了?以前,雖然大王也不好女色,但畢竟還“專寵”自己,尤其喜愛自己的戰舞,可以含着笑,看着她跳一晚上,目光溫柔如水,如今竟然連戰舞都不願意觀看了。但她并未聽說,大王有何新寵啊?
或許,大王在垓下死裡逃生,好不容易才奪回彭城,如今又忙于軍國大事,他實在是太累了,自己應該體諒他才是......
她并不知道,當她轉身的時候,項羽目注她的背影,握着筆,良久,都沒有寫下一個字。其實,當時遷都之時,他便考慮把虞姬留在壽春,但後來想想,這樣一來,對她打擊太大,二來,遷都之後,彭城地處中原,人才荟萃,對虞姬将來也更好。總之,這件事,是自己對不起她,還是以後要慢慢找人向她分說,開解她才好。
想着想着,他的心思又轉到了韓信身上,暗想,“闊别一月,不知他如何了?不知何時,才能再見到他?”
且說虞姬慢慢走出楚王宮,她的心思很亂,不想回寝殿休息,想到處走走,理一理紊亂的心緒。忽聽一人招呼道:“齊王,你怎麼來了?”語氣熱絡,語聲熟悉。
虞姬往四處看了看,看到項羽愛将鐘離眛,正對着自己笑,除了他之外,并無旁人,更無什麼“齊王”。
虞姬淺淺一禮,“鐘離将軍。”
鐘離眛這才發現自己認錯了人,忙搔了搔頭,抱拳道:“虞夫人,不好意思,剛才認錯人了。”他也搞不清楚,怎麼會把虞姬錯認成韓信的,也許是光線太暗,但剛才那個角度,虞姬又着男裝,看起來,她真的像極了韓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