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皎皎高懸,月色涼涼如水。
忽地,水面閃過一個黑影,驚得靜卧在石旁良久的小魚突然竄開,消失在了渾濁的水中。
黑貓穩穩落地在了河對岸,一雙駭人綠瞳在夜裡發出詭異的光芒,它邁着步子緩緩向前,目光四巡,卻并未嗅到任何死亡的氣息。
相反,在此處竟還聞見了一絲異香。
它立即反應過來,想要逃離此地,剛一扭頭,霜白劍光紮進綠眸之中,幾乎是下意識地往後一撤,這才堪堪躲過這緻命一擊。
黑貓眼神一定,冷眼望着眼前的睖妝。
它咬了咬牙,十分違和地用田嬷嬷那柔婉的嗓音憤恨開口:“可惡。”
來的路上它就疑心不斷,如今見到睖妝,才終于明白——
自己被那臭丫頭耍了!
睖妝并不打算同它多費口舌,她的雙眼一凜,兩指拭過劍刃,原地便隻剩下她的一抹殘影。
黑貓警惕地往後退了半步,豎起耳朵聽着周圍的動靜,背上的皮毛被逼近的劍風掠動,旋即它便四爪抓地,朝前一撲,又一次驚險地躲過了睖妝的攻擊。
這次落地,它的周身起了一陣黑氣,它也随之幻化成了人形。
一個身段苗條,身着粉紅羅裙的女子站在了睖妝的面前,目光上移,它的這張臉美得攝人心魄,可若是細看,便能發現它那頭黑發之下,還藏了一張臉。
睖妝面色凝重,“那雙面女妖果然是你!”
它擡起綠色的眼瞳,張開刺目的血色紅唇,露出了尖利的森白長齒,眼中殺意呼之欲出。
點點月光落在水上,映出岸上兩人身影。
夜間霧氣越發濃重,寒涼沁骨,睖妝的額間卻起了一層薄汗。
她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對抗着貓妖的攻擊,又要時時尋找它的破綻,好給她緻命一擊。
隻是不知為何,她的妖力竟莫名的強大。适才她感受到了它的妖氣,根據經驗,它的妖力不應當有這般強悍。
睖妝凝神聚氣,抓住時機,劍鋒劃傷了它的後背,腥臭的鏽氣立即湧進了她的鼻腔。
被碧隐劍傷到的妖怪,劍氣會反複灼燒着傷口,在此期間,除了忍受錐心蝕骨之痛,妖力也會逐漸流失,直至傷口痊愈。
可睖妝也沒能占到上風,這貓妖趁機在她的臂上抓出了幾條血痕,衣袖被撕爛,黑血汩汩地往下流。
她扶着手臂,大口喘氣,汗水大顆順着鼻尖滴在了地上。
貓妖跌在地上,雙腿一軟,瞬間恢複了原形,它支腿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黑色的皮毛被血沾濕黏在一起,疲憊地望着睖妝。
睖妝搖搖晃晃撐劍站直了身,深吸口氣,拔出了插進地面裡的碧隐劍,一步一步朝着這貓妖而去。
“今日,你将會成為死在我碧隐劍下的第四百六十七隻妖物。”
睖妝驅動内力,長劍豎起瞬間分化成數十把,她眼神犀利地看着步步朝後退的貓妖,頓時,劍雨密密麻麻地朝着它落去。
一團黑氣将它遮掩在内,劍雨便落在了這團黑氣之中,金色光芒在這岸邊亮了一瞬,那團黑氣徹底破開,平靜的水面也因此掀起了層層浪花。
睖妝忍着傷口疼痛,乏力地拖動長劍朝着眼前那團黑乎乎的東西走去,垂眸看着地上的一堆灰燼和兩張臉皮。
她眼前一陣模糊,身形不穩,最終支撐不住,連帶着碧隐劍一起倒在了地上。
—
聶家,喬樾在屋内來回踱步,她焦急地看着天邊翻起的魚肚白,深歎口氣,又開始來回走動。
昨晚睖妝在離開之前,在這屋子外設下了結界,除了衛湛雲和江濯之,他人都無法進來。
但她也交代過,她不保證這個結界能維持多久,所以會盡量在兩個時辰内回來。
可這都一晚上了,她怎麼還沒回來?
原著中田嬷嬷就是被睖妝一招制服的啊,怎麼拖了這麼久?
不會是出什麼意外了吧?
喬樾立刻将這個荒謬的想法抛之腦外。
眼下的烏青和眼中的血絲證明了她一晚上都沒能合上眼。
喬樾站在門後,猶豫要不要踏出門去,卻又擔心睖妝沒能制服下田嬷嬷。
如今他們算是徹底跟田嬷嬷撕破那張假面了,若它真的沒被消滅,那回來報仇找的第一個人就是自己。
想到此處,她抓着門栓的手又立刻收了回來。
片刻後,她又在門後左右踱步,忽然餘光瞥見了放在桌上的一把半個手掌大的匕首。
這是她從衛湛雲那兒挑的一件寶貝。
當初挑它的時候,喬樾隻是看上了劍柄尾端鑲的這顆粉色寶石,打算将它拿到手之後将這顆寶石摳下來做成項鍊,誰知根本摳不下來。
選擇了這個美麗廢物成了喬樾穿進這本書裡的第10087件後悔的事。
沒想到這麼快就要跟這個美麗廢物一起并肩作戰了。
她頓在門後,下定決心,抓緊了桌上的匕首,雙手推開了門,沖了出去。
什麼妖魔鬼怪,什麼魑魅魍魉,我跟你們拼了!
喬樾氣勢洶洶地打開了院門,一頭撞進了正打算推門而入江濯之的懷裡。
江濯之猝不及防,隻覺肋骨都要被她的鋼鐵腦袋撞碎了,“嘶”了一聲,下意識捂着胸口往後退了一步,神情痛苦。
“你是想要把我撞死好直接結束劇情是吧?”
喬樾揉了揉腦袋,看清了來人是江濯之後,立即扶住了他的手臂,滿臉焦急:“睖妝姐姐呢,她回來了嗎?”